一个人懒得开灯,就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。 灰蒙蒙的客厅里,偶尔一缕不知从哪里来的昏黄暮色倾泻进来,于是便能用肉眼看到细小的灰尘颗粒在空气中漂浮着,动得十分缓慢。 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,然而这个家却像是被凝固在了时间的缝隙里。 茶几、电视、地毯—— 都是死物,都是文珂熟悉的死物。 卓远这两年大半时间都不会在家,有时候文珂也懒得进屋睡,就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,看电视看到睡着。 早上起来时,电视还开着,才会显得有那么一丝人的动静。 文珂想得出神,弯腰拉开了茶几底层的小柜子,可是当手指触碰到里面的烟盒时,却忽然打了个激灵,又关上了柜子门。 婚后卓远让他在家休养身体,一养就是六年。 第三年的时候,他偷偷抽了一段时间的烟。 被卓远发现之后告诉了卓母,于是他被卓家长辈挨个沉着脸狠狠地数落了他一顿,说是影响身体健康,也影响生育,太不负责任。 那之后,他就把剩下一半的烟盒放在这里不再打开。 但他还记得第一次抽烟是和韩江阙一起。 韩江阙把牛仔外套套在校服外面,紧张地去小卖铺买了一包黄鹤楼。 他们俩躲在小巷子里,学着大人的模样“啪”地用打火机点燃一根烟,然后一人狠狠地吸了一口,结果两个人都咳得面红耳赤。 文珂一直都是个好学生,可是他跟着韩江阙时,做了很多很多好学生不该做的事。 但是那时候,真的觉得很快乐。 高中的日子仿佛离他很远,可是有时候又近得可怕。 他把那段记忆长长久久地封存起来。 就像是放在柜子里的烟盒,不去触碰时,便以为从不存在。 可是韩江阙又出现了,像是有人突兀地推开了柜子的门,于是回忆烟雾一般,一丝一缕地飘散出来。 他这才知道,原来当年的每一个画面,都还清晰如昨。 …… 傍晚时卓远也回来了,他们两个只在客厅简单照了个面,文珂问了句:“吃饭了吗?” 卓远点了点头,很敷衍地也问了句:“你呢?身体怎么样?” “我没事。”文珂还是这么回答。 于是卓远又匆匆钻进了书房里。 文珂看着卓远的背影,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疲惫。 他扶着额头站起来走到厨房,准备给自己下一碗面吃。 这些年的婚后生活把文珂磨炼得厨艺上佳,冰箱里还保存着之前煲好的高汤,所以即使只是随便下了点青菜、打了颗蛋,可是煮好之后还是香得厉害。 文珂把汤面盛到碗里,又在上面点了几滴香油,正想要端到桌上吃的时候,门铃忽然响了起来。 文珂正想要走过去开门,书房的门却在这时猛地打了开来,卓远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,神情紧张地说:“没事没事,我来开吧!你坐下吃饭。” 文珂没应声,但也没再挪步。 卓远站在门口,额头冒了几滴汗珠,可是就在他迟疑间,门铃又急促地响了起来,他也实在无法,只好打开了房门。 外面站着一个omega。 文珂虽然站的位置看不到,可是门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—— 一股奶油味的信息素味道从外面飘了进来。 这样甜腻撩人的味道,一定是出自一个腺体等级很高的、而且正在临近发情期的omega。 “你、你怎么过来了?我不是说了——”卓远根本不敢回头看文珂的表情。 “卓远哥……” 而站在门口的年轻男孩不顾卓远难看的神色,径自扑进卓远的怀里,小声撒着娇:“我真的不行了,感觉今晚就要发情了……我实在憋不住嘛,不是这两天你就能把家里的事解决了吗?你今晚就标记我吧,好不好?” 卓远下意识抱住了男孩的身体,他脸色铁青,可是显然面对着一个这样软绵绵的、临近发情的omega也实在不舍得说什么重话。 “让他出去。” 文珂忽然说。 “小珂……” 卓远尴尬地开口。 “我们还没正式离婚呢。”文珂“啪”地把筷子撂在了桌上,一字一顿地说:“卓远,让他出去。” 卓远张了张嘴,他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文珂,一时之间被镇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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