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狠狠痛骂了自己两句,真是愚蠢糊涂,且不说他和封野如今已是这般境地,单从那日大宴上谢忠仁阴阳怪气的一番话,已经能看出昭武帝对靖远王的忌惮。他从前希望封野与他一同拥立太子,但靖远王大败瓦剌后,他希望封家不要卷入储位之争,否则更受主疑啊。 当晚,燕思空去颜子廉府上拜会,问起行刺一案,颜子廉连连叹息,说圣怒正隆,文贵妃又哭哭啼啼,谢忠仁还在一旁煽风点火,皇上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,他与几位大学士同时谏诤,才换来几日的缓期,要大理寺能够继续调查此案。 燕思空又问起查案,颜子廉更是无奈,说那人咬定了是惠妃指使,恐怕是文贵妃买来的死士。而且,谢忠仁还要求都察院介入调查,颜子廉不敢怠慢,要求刑部也介入,如此简单的案子,却要三法司会审,简直匪夷所思,盖因都察院和刑部分别是谢忠仁和颜子廉的党羽,而大理寺公正,谢忠仁在天平之上加了砝码,颜子廉哪能不跟上。 燕思空皱眉道:“这阉贼让都察院介入,形迹可疑,莫非此事他也有参与,怕我们私下篡供?” “我也有此怀疑,廷尉大人秉公执法,要说服他篡供,谈何容易啊,就算真的能说服他,如今谢忠仁令都察院介入,便也不可能了。” “篡供不行,那若杀了刺客呢?来个死无对证。” 颜子廉点点头:“这是下下之策,若没有更好的办法,也只能如此了,先看看三法司会审,能否让刺客改口吧。” 燕思空回府之后,彻夜难眠,他心里充满了忐忑与不安,总觉得此事不能善终。 第二天,燕思空的预感就应验了。 谢忠仁一派的言官——礼科给事中当庭上奏,说年前太子霂往北郊祭陵、为皇太后祈福时,竟传呼直入,北面拈香,行天子之礼,尚未继位便如此无父无君,简直大逆不道。 这一奏折激起满朝风浪,昭武帝气得胡子直斗,当庭传唤太子,与那言官对峙。 太子霂坚决不承认,但那言官却言之凿凿,说太子身边侍卫自然包庇太子,可那日北郊之上的情景,京中早已流言四起了。 那言官并无实证,却敢弹劾太子,而一干人等也拿他无可奈何。 本朝建制,所谓言官,指的是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,御史包括在京的和巡按各府道的十三道监察御史,专门监察朝廷内外的所有官员,六科给事中则监察六部,他们品级大多极低,但有一个统一的特权,就是可以“风闻奏事”,意为道听途说之事,就可以上奏,而不需负责任,且什么都可以奏,不是自己本科、本府道的事,甚至是皇帝宫闱,都可以管闲事。 大多官员,包括皇帝,都烦透了这群穷嚼蛆的言官,却又不能违反祖制,况且,言官是把利剑,人人都有用得着的时候。 昭武帝一怒之下,将惠妃和太子同时下了狱,说要连同行刺案一起彻查。 此事闹至这个地步,大家纷纷猜测皇上要废太子,也有不少矛头指向二皇子,认为此事他难脱干系,朝中一时人心惶惶。 燕思空听到惠妃和太子被下狱的消息,腿软得险些站不住,他扶着门扉,站了良久,才大步如飞地去文渊阁找颜子廉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