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族, 忠勇伯府是靠着韩林拼死拒守的忠勇而来, 除了武元帝亲赐的宅子和些银钱财帛之外,并无半点旁的积累。宅子规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 五进的院落,东侧几重屋舍住人,西侧是个小花园子,十来丈宽窄, 中有花圃芳树,小亭翼然。这当然没法跟那些数代相传的公侯府邸相比, 却也算得上等住处了。 府中仆从甚少,大多数屋子都空着, 韩伯岳独住一处, 他姑姑和姑父住在外面照应。 伽罗和李昺过去时,韩伯岳正在屋前练习射箭,正当休沐的房遗爱在旁指点。 数月不见,他的身量窜高了许多, 一双手臂弯弓搭箭,准头竟也不错。 箭头射中靶心, 韩伯岳雀跃欣喜, 一转头瞧见杜伽罗,更是高兴。 “独孤姐姐!”他丢下弓箭, 当即跑过来,额头上还有晶莹汗珠, 不知方才做了什么。跑了几步,瞧见照壁后转出来的李昺,又拱手为礼,“杜大人!” “长进很快。”李昺缓步走来,语含赞许。 房遗爱便道:“我亲自教他,当然有进益!”说着,觑向伽罗,眼底藏有打趣笑意。 殿下迎娶独孤家之女的消息早已传开,房遗爱如今跟着李昺在建章宫当差,消息更是灵通,遂连声道贺。因时近晌午,宅子外又有家不错的鱼庄,一道出去用饭。饭后沿着后巷散步消食,迎面却碰上了杨坚。 他骑马而来,身后跟着韩擒虎和四名侍卫,居高临下。 李昺与房遗爱抱拳在前行礼,韩伯岳也躬身抱拳拜见。 伽罗屈膝行礼,因方才还被房遗爱打趣,故只垂首盯着地面,没看杨坚。 杨坚翻身下马,示意众人免礼,瞧着韩伯岳,见他眼神明亮精神奕奕,便道:“风寒痊愈了?” “回禀殿下,风寒已经痊愈,多谢殿下关怀。”韩伯岳端端正正地回答。 他自丧父之后,虽有姑姑陪伴,却无人教导。杨坚既感其父忠勇,便特意跟韩荀嘱咐了一声,从殿下宾客中选了两个才华品行皆出类拔萃的教他读书礼仪,骑射习武的事也没耽搁,除了这两天因风寒能偷空外,平常都是前晌读书后晌练武。 韩伯岳也懂事,读书练武都颇刻苦,从前皮猴似的顽劣,如今调皮仍在,举动却斯文了许多,规规矩矩地行礼,有模有样。 杨坚本是顺道来探他,见他无碍,便也放心。 遂将目光投向伽罗。 两侧院墙上有蔷薇含苞,浓绿的枝叶漫在墙头,春光极盛。 她站在树影里,裙角随风。 因戎楼尚未离京,武元帝对婚事颇为上心,礼部与独孤善、戎楼商议过后,将婚期定在五月廿八。这婚期目下只是以言语约定,待礼部备礼备书,才算正式定下。按着习俗,一旦定了婚期,女儿家多要闭门谢客,筹备嫁妆,不宜再多见面。 杨坚四个月都熬过来了,如今曙光已近,再忍两月不算太难。 然而 瞧着树影下的窈窕身姿,他的脚步还是挪了过去。 乌金冠下容颜冷峻,栗色长衫渐近,站在伽罗跟前。旋即吩咐李昺,“你们先走,我有话问她。”待李昺带着房遗爱和韩伯岳走远点,才握住她肩膀,低声道:“跟我去建章宫。” 他的声音肃然如常,伽罗抬头,看到他眼底深邃,隐藏深意。 这般目光她是熟悉的,在数次脸红心跳之前。 去建章宫意味着什么,伽罗只需稍微想想便能猜到。先前在隋州时,杨坚就变着法儿寻机会单独相处,甚至有两回擦枪走火,险些越矩。如今数月未见,回京之后,除了那回他来鸿胪客馆时纠缠了片刻,后面几回见面,都碍着有人,克制分寸。而建章宫内是杨坚的地盘,回到南熏殿关上院门,便无外人打搅。 血气方刚的英武男子,临近婚事,谁知道能否如从前克制。先前在隋州时,他卸去端贵威仪的殿下姿态,行骗耍赖,诱拐哄骗,厚着脸皮无所不为。她可招架不住。 伽罗摸不准杨坚,却牢记着冼氏的提醒。 遂轻轻退开半步,仰头觑着杨坚,“殿下想问我什么?” 杨坚本以为她会答应,谁知竟遭反诘,不由一怔。 果然是个托词,伽罗笑了笑,“外祖母还等着我回去,殿下有话就在这里问,也方便。” “你知道我想问什么。”杨坚沉声。 伽罗摇头,“我并不知道。” “你”杨坚气结,看着她眼底狡黠,将她肩膀捏得更紧。两情相悦,心有灵犀,他想做什么,她怎可能不知道?不过是去建章宫独处几个时辰,将这数月来欠下的东西补上,她以为他想做什么? 心里气恼,这些话却说不出来。 尤其身后还跟着韩擒虎和四名侍卫。 杨坚沉目瞧着伽罗,见她唇边含笑,藏了微蓝波光的眼睛里尽是狡黠。她分明知道,却不肯去,显然是洞悉他的打算,有意躲避。换在别处,他扛着她就走了,但如今众目睽睽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