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宫中,刘藻抱着匣子睡了一晚,直到翌日,方召了专司帝王衣冠的女官来,将匣子交与她,道:“这是朕的吉服,妥善收好。” 女官郑重其事,双手接过,退下了,到衣冠司中慎重地打开木匣,见里头却是一身里衣,她愣了片刻,看了看针脚,并非宫中的技艺,便猜到这多半是巩侯为陛下亲手缝制的。 她将里衣与后日要用的衣冠放到一处,好让陛下大婚之时穿着。 正旦,大吉,万物更新,诸事大利。 刘藻寅时起,沐浴焚香,更衣着冠,筵几于庙,敬告先王,今日乃大汉天子迎娶皇后之日。 待这一步步仪式完成,天已初亮。 太后已于昨日归来,居长乐宫,她毕竟还是太后,刘藻前往长乐宫拜见,得了太后殷殷祝福,要她和新皇后好生过日子,刘藻谢了太后,便离殿归未央宫。 明日她和皇后还会一同来此,拜见长辈。 回到未央宫,刘藻更换衮冕,于大殿之上,接受众臣朝拜。 朝拜之后,刘藻便只需等待黄昏了。 亲迎之礼是在黄昏,金乌西渐,夜幕将至而未至之时。 刘藻紧张得坐立难安,食难下咽,干脆就在宫中巡视,看各处都准备好了没有。 礼官们手忙脚乱地确定今日的每一步骤都不会出错。宫中人来人往,人人皆行色匆匆,却人人都带上了喜色。 缎带、红烛、锦绸,良驹、宝车、华服,宫廷内外,处处张灯结彩。 长安城中,闾巷街头,人人着新衣,踏新履,涌至巩侯府至未央宫的那条路上,等待观礼,执金吾不得不亲自到场,维持秩序。 百年难遇的盛况,就在今日。 好不容易挨到了黄昏,刘藻换上吉服,便急忙赶去宫门处。李闻为丞相,充当礼官,陪在她身旁,见此忙提醒她:“陛下当有人主风度,不可奔跑疾走,以免婚礼出错。” 刘藻一听,连忙纳谏,缓下步子。她一面走,一面紧张,一面抱怨这路怎么这么长。 李闻看出她的煎熬,与她道:“皇后也才出门,陛下且不必着急。” 皇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,胡乱地点头,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。 羽林郎站在宫道两侧,他们头盔上的红缨迎风招展,颇带了一分喜庆。 刘藻立于宫门外,翘首以盼。不时有人高声禀报:“皇后出坊门!” “皇后车驾倚在章台!” “皇后过武库!” “皇后过长乐宫!” 刘藻口舌干涩,每一声通报,她便紧张一分。 新妇的车驾终于出现,皇帝面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。车轮滚过红绸,身后无数嫁妆、甲士,蜿蜒数十里。 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车上,车驾一停,她便跨步走上前去。大惊,礼官们忙要拦她,按礼,当是皇后朝天子走来,行大礼,明尊卑,哪有皇帝屈尊去迎的。 李闻却欣然而笑,抬手拦住了他们,由得皇帝去。 这其中的步骤,早有人与皇帝分说过的,可到了这时,刘藻哪里还顾得上。 她走到了车前,御者打开车门。 穿着皇后吉服的女子慢步走出,刘藻看得目不转睛,她伸手,亲自扶她下车。 谢漪搭上了那人的手心,便知这人并非一早安排好的女官,而是要与她共赴白首之约的良人。 那人还紧张地道了声:“小心足下。” 谢漪轻轻地笑了笑,由她搀着,下了车。 之后,刘藻的手再也没有松开,她牵着谢漪,与她携手步入宫门,改乘宫车,前往行大礼的大殿。 前殿宾客齐至,里外站得水泄不通,人人奉上贺礼,饮一杯酒,而后各自言谈甚欢。 椒房殿中,却是寂然无声,庄严肃穆。婚姻之事,体现的是夫妇之义,结发之恩,并非可喧闹杂吵待之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