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漪坐起身,那处酸胀,仿佛萌萌的指尖仍留在里头一般,腰身也酸疼不已。谢漪微微抿唇,觉得自己真是老了。 她缓了缓,依旧起身,准备先去宫外,替刘藻拖延一会儿有功之臣,好让她多睡一会儿。 宿醉之后,若睡不足,必是会头疼的。 但刘藻并未睡得太久,谢漪才一洗漱罢,她便醒了。 刘藻只觉头疼得厉害,仿佛有人用力地以四指挤压她的头颅一般。她忍住了痛意,睁开眼,便看到妆台前的谢漪。疼痛竟似消减了一般,刘藻忘却头疼,想起昨夜的情形。她这时方醒悟过来,谢相为何要她别动。她弯起唇角,又忙收敛。 她不敢笑,谢相脸皮薄,她若笑了,即便她面上不显,心中也必羞恼。 她掀开锦被下了床,走到谢漪身后。 谢漪见她醒了,问道“头疼吗?” 刘藻道“不疼。” 谢漪便不言语,也不转头看她,自取了木梳梳发。她看起来有些不自在,虽极力掩饰,仍温柔娴静,与往常无异。 刘藻自不会揭穿她,弯身取过她手中的木梳,道“我来。” 谢漪笑了一下,并不言语,由她为她梳妆。 她的发丝很软,像她的性子,坚韧却柔和。刘藻顺着发丝一梳到底,将头发都梳顺了,正要择一发式,为她绾个髻,却见乌黑的发丝间掺着两根白发,格外刺目。 第113章 一朝青丝成白发,光阴漫漫几十载。白发是年华老去的征兆。 刘藻的目光凝在那两根银丝上,半晌不能动弹。谢漪发觉她忽然停住了,自铜镜中望着她,问道“怎么了?” 刘藻一惊,勉强扯出一个笑,道“没怎么。” 谢漪看她的神色,觉得不像,回过头来看她,问道“可是头疼?” 刘藻心神都在她的白发上,耳朵也跟着迟缓,一时竟没辨认出她在说什么,慢了一拍,方摇了摇头“不疼。” 谢漪显然不信,她站起身,取过刘藻手中的木梳,放到妆台上,而后将她带回床上,让她躺下,枕在她的腿上,为她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。 “你每过饮,总少不了头疼。”她温声说道。刘藻并不嗜酒,只是皇帝也有难处,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为她上寿,她再是不善饮,也少不得做出个姿态来。 “你再睡会儿。过了午时再去。将士们那边,我替你拖延着。”谢漪又道。她一个权柄在握的丞相,以询问战况之名,召将士们往相府,是可以的。 刘藻却急了,忙道“不必。” 谢漪不解。 刘藻也觉自己开口太急,显得心虚,便缓下语气,道“我倒还好,反而是你,定是累着了,你就在殿中歇着,将士们耽搁不了我多少工夫。”她说罢,又想到丞相案头势必又堆积了不少案牍,续道“你那里还有什么公务,嘱咐僚属一声,送进宫便是,我来处置。” 谢漪动作一顿,神色间有些绷不住了,淡淡道“我不累。” 刘藻这才想到“我倒还好,反而是你,定是累着了”,这话听来,意有所指。若在往日,她兴许还会以言辞逗谢相两句,可今日她因白发所扰,实在没有这心思,只讷讷道“我失言了。” 她一认错,谢漪便心软,责备之言难出口,只无奈道“你真是不听话。” 刘藻也不辩解,顺着她道“我下回听话,一定不动了。” 这样一来,谢漪便更难说下去了,萌萌在床笫之事上总爱占上风,就是话语间,也常有意捉弄她,使她脸红。她并不讨厌这样,只是难免害羞。但今次萌萌却她说什么,就顺从什么,没有半点使坏。 她笑了一下,柔声道“你今日怎么这么乖了?” 刘藻望了眼她的头发,青丝顺滑,柔美温婉,可其中却已生起来了白发,她心中难受,坐起身,不容分说道“时候不早,我该去了,你就在此。”她顿了顿,怕谢漪提前走了,又去埋首案牍,便加了一句,“我回来有话与你说。” 这话显然便是托词,为的是让她休息一日。谢漪见是劝不住她,只得由她去了。过不多久,她也离宫,往衙署去。 近日最大的事,便是犒赏功臣,上面的几位将军,朝中已有定论,余小的是虽无大功,却也出了力的几名将官要如何恩赏。 这便是利益之争了,天下虽大,官位有限,不能人人都与厚遇,大臣们自然就要为亲近己派的将官争功。谢漪到时,数名大臣已是唇枪舌剑,互不退让,见她一来,便要她评理。 丞相的用处,便在这里了,除决策朝政,她还需调和各方,使朝中不生怨气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