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漪顷刻间便说不出话了。 刘藻等了一会儿,见她已不再言语,以为她是暗示她该走了,她的心就无比地难过起来。她们就要分别,兴许再无相见之日,谢相也不愿与她多待一会儿吗? 只是事到如今,她更加不愿违背她的心意,便要告辞,却见谢相望着她的目光,温柔到了极致。她的眼中涟漪波动,有一点格外柔和的亮光在其中闪耀,映照着她的模样。刘藻仿佛看到了除心疼不舍之外更深的情绪,然而那情绪也只片刻,不等她看清,便消失了。 谢漪转开目光,话音中有着刻意的镇定,说道:“时候不早,陛下该回宫了。” 听她催促,刘藻也不敢再多留,她深深地凝视谢漪一眼,站起身,道:“那我就告辞了。” 谢漪起身要送。刘藻的眼睛已红透了,她摇头道:“不要送。”声音已是沙哑。 她不想在谢相面前落泪,不想谢相将来回忆起的,是她的眼泪。 她说罢,便直接抬步,走到门口,她停了下来,背对着谢漪,道:“是我对不住姑母,让你白养了个孩子,使你半生心血都作废。让你不得不避走他乡,使得十余年功业付诸东流,一身材干皆受埋没,只能做一个闲散列侯。倘若真有来生的来生,我一定躲得远远的,绝不再来拖累姑母了。” 第68章 刘藻说罢,涕泗横流,她也不敢回头,快步而去,像是逃离。 她的身影很快就自门前,自庭中消失,唯余秋风飒飒,与堂上的一株血红的珊瑚树。珊瑚树红得纯粹,仿佛能滴血一般。时值黄昏,照入堂内的光线有限,血红的珊瑚树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翳,没了美轮美奂的华丽,反倒使人觉得哀伤。 谢漪也不知坐了多久,直至日影西斜,月上东山。有婢女登堂来点灯,不知堂上有人,点了灯,见了珊瑚,眼中浮现惊叹,上前欲抚摸,便闻得一声:“别碰它。” 那语气甚急,全然不似谢相平日的行止温缓,婢女吓了一跳,方知堂上有人,她忙欲请罪,便见谢相合上双眸,低声道了一句“退下”,那形容,仿佛倦累到了极致。婢女也不敢多言,连忙退下了。 谢漪站起身,缓步至珊瑚前,她的眼神有些疲惫,渐渐地又充满温情,她抬手仿佛试探一般,轻轻地触碰。触手便是珊瑚的冰凉与坚硬。谢漪碰了一下,仿佛寻到了依靠,手心贴上去,轻柔地抚摸。 珊瑚很美,是世间少有的品相,谢漪却只能想到刘藻落荒而逃的背影,与她离去前的那番话。 今夜是来不及了,明日那道诏书便会加印,而后经一清贵高官,来相府宣读。诏书一旦宣读,她去了相位,便要离京。 不知那孩子会否来送行,多半是不会,也多半会遣使厚赐,让她风光离去。 谢漪细细地端详着这株珊瑚,她潜藏心底的眷恋与不舍,也唯有独自一人时,方敢有少许流露。 忽然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