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,秦淮河又恢复了往日生机。 花船如灯,琴瑟鼓鸣。花娘们都是有真本事在的,苏细单手托腮,听着外头的袅袅琴音,不自禁轻轻哼起了小调。 顾韫章坐在苏细对面,微微侧头,那双覆着白绸的眼穿透浓稠的黑夜,仿佛看到了些什么,又仿佛没看到。 他慢条斯理地伸手,神色如平常一般,语气更是轻柔,“风大,娘子当心吹伤了头。” “啪嗒”一声,小窗被他关上了。 苏细转头看向顾韫章,奇怪道:“这风也不大啊。” 顾韫章摇头,意味深长道:“大风马上就要来了。” “客官,你们的螃蟹好了。”包厢门口传来一道声音。 “吱呀”一声,精致的雕花门被打开,店小二端着手里的托盘,上头置着几只肥嫩的大螃蟹。 苏细目光一亮,有些迫不及待。 顾韫章单手摩挲着盲杖,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店小二。 店小二端着手里的肥蟹走过来。低着脑袋,脚步沉稳。 坐在顾韫章身边的苏细突然压低声音开口道:“这个店小二怎么不是方才给咱们引路的那个了?” “这么大的饭馆子,自然不是只有一位店小二。”顾韫章拿起手中盲杖,横在身前。 “哦。”苏细漫不经心地点头,然后想起来方才进门时那位店小二说的,因着他们奇芳阁是专门给贵人服务的,所以一个包房一个店小二,都是分配好的,怎么突然换了? 苏细正疑惑间,突然,顾韫章猛地起身,一把抱住苏细往包厢对面撤。 只听“哐当”,两人原本呆着的桌子上横劈上来一把刀,直将那张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桌子给砍烂了。甚至连那几只肥嫩的大蟹都被一道砍成了两半。 那柄大刀横在半空中,锃亮锃亮的都能清晰照出苏细那张惨白的小脸蛋。而此时,苏细也终于看到了那个店小二的脸,满脸横肉的模样果然跟刚才那个眉清目秀的店小二不是一个品种。 小娘子单腿挂在顾韫章腰上,哆哆嗦嗦道:“这,这是给我们上肥蟹了吗?” 这奇芳阁的上菜方式也太凶残了吧? 顾韫章垂眸,“恐怕如今,我们才是那两只肥蟹。” 男人话音刚落,包房的那扇小窗就被猛地破开,又一个黑衣人翻身而入,蒙着脸。 苏细盯着他壮实如小山一般的身体看了半响,最后还是落到了那柄大刀上。 “你,你打得过吗?”小娘子浑身发抖。 男人沉吟半刻,“只有缚鸡之力,仅足够自保而已。” 苏细立刻伸手死死抱住顾韫章,并发下毒誓,“今日我亡你亡。” 郎君勾唇浅笑,“既如此,那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 “你要干……啊!!!” 苏细和顾韫章身后也是一扇窗,下头是一条僻静的小巷。当苏细被男人抱着从那扇窗子里跳下去的时候,她想,她后悔了。 她凭什么要让顾韫章感受什么家庭的温暖,她现在就想自己温暖。 可惜,她现在浑身都抖得厉害,手脚冰凉发冷,仿佛头一个感受到了严酷的冬日。 明明这天还热着呢,连鸭子都在水里浮着呢,凭什么鸭子都没冷,她就先凉了! “我,我觉得我要凉了。” 苏细死命倒腾着小细腿,跟男人一道在小巷里狂跑。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了。 苏细急喘着气,听到身后那柄大刀擦着窄小巷子墙壁划过时,那“咔嚓咔嚓”的声音,苏细甚至还能看到明显的火花闪过,仿佛黑夜之中凶兽的烈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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