努力压抑着痛楚。 “中官大人客气。”他脚下步伐紧凑,大步流星的,阮行高高的擎着伞,倒有些跟不上了,“驸马可选定了?” 阮行两手擎着伞,一路小跑,微微喘着气。 “相看了十余人,也差不多了。” 江微之心下一沉,察觉到了身旁阮行赶路的窘迫,一把接过了阮行手中的伞,高高地擎在了手中,为他遮住了风雪。 阮行面上立时浮了些许感激的神色。 “……仍是那么些人,只多了几位功勋子弟,名声虽不显,人品样貌我瞧着不行,偏大公主瞧的认真。”他给江微之透了个底儿,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愈发苍白的面容,“陛下担心您今日来不成,派老奴在东内门候着,您能来,老奴太高兴了。” 江微之面色沉郁,一颗心浮浮沉沉,游移不定。 能走到麟德殿参选驸马都尉的,怎么可能会有獐头鼠目之辈,更不可能会是人品相貌不行之人。 麟德殿便在东内门的左近,行不过半柱香,已然到达殿外。 江微之奉上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的令牌,便有小黄门谦卑而来,引了他进去。 方踏入大殿,便见陛下安坐在那云纹宝座之上,其侧分别坐的的正是陈太后和齐贵妃,二人雍容华贵,端的是母仪天下的气势。 在那宝座之后,有一面珠帘,两位公主的轮廓在其后勾勒而出,安安静静地,望着殿中的一人。 待选的青年个个英姿勃发,安坐殿中,正中一人长身玉立,面容英俊温和,端的是和风霁月的朗朗气质。 此人,江微之认识。 枢密院枢密使、宰相苏茂英之子苏万彻。 他一向克己,在帝京有着谦谦君子的美誉,他出身南阳的望族,父亲身居要职吧,却并不倨傲。 江微之被引至椅上休息,他不动声色,专心去听那苏万彻侃侃而谈。 “……生倾慕梁国公主已久。”苏万彻认真地向着陛下说话,“公主建造养幼院,收留孤寡幼童,对社稷有功,对百姓有情;南方水涝,北地蝗灾,公主捐私银金饼,救助万民,实在是心思至纯至净,学生虽从未有幸见过公主殿下,但学生心向往之。” 江微之握紧了手,冻伤之处挖心的疼,却仍抵消不了他内心汹汹的悔意。 人人都能发现她的美好。 皇帝听完他的话,赞赏了一句,耐心问他:“朕听闻你十三岁时便中了举,为何之后不再考了?” 苏万彻点头,认真的回禀:“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。学生自小钟情于地经图志,立志游遍九州,绘制风土方志,献给陛下。” 皇帝有些矛盾。 这苏万彻倒是一个绝好的人选,人品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很,也不是利欲熏心之人,更难得的是,他志不在做官,而在山水,做了驸马都尉,同女儿一道寄情山水,倒也不快活。 只是…… 皇帝微微抬头,看向江微之的方向。 那个小子安静地坐在椅上,脊背挺得笔直,像是一棵孤松。 皇帝有些无法言状的伤感。 他的父亲江燕安同自己为几十年的挚友,如今为国捐躯,两位小将军也在封龙岭之战中,损毁了躯体。 而江微之,去营救自己的父亲之时,充分展现了杰出的军事天才。 若是做了那挡刀的驸马都尉,怕是就要困顿于京,做一个闲人了。 众人的眼光都随着陛下,默默聚焦在了那角落一人。 周遭昏昏,仿佛只他一人有光。 如玉的青年静默不语,眸似寒星,周身发着冷洌清颓的气息。 在场的青年的心里,都有了些忐忑。 这位名镇天下的青年将军,也要抛却前途,与他们一同竞争这驸马么? 见皇帝注视着那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江微之,知晓近日孙女心事的陈太后微微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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