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九寒天,宫人们小心翼翼的照看殿内的炭火,屋子里温暖如春,却又不至于太过干燥。 僖妃身子愈渐沉重,懒怠出门,平日也只在灵晖宫中走动。 云千亦跟着蓝胭往内殿去,心中庆幸僖妃没让她去外面跪着,否则这三四个时辰,足以要了她半条命。 天气阴沉,殿内有些昏暗,宫人早早就上了灯。 云千亦走到僖妃面前时,她正出神的用火钳撩拨着眼前的烛火,宽大的袍袖绣满了含苞或盛放的缠枝牡丹,映照着烛火,如同被蒙着一层晶亮的金光,越发显得明艳逼人。 僖妃似乎比刚入宫时更美了几分。 都说女人在怀孕时,如果变美,腹中胎儿很可能是女儿。 但这话云千亦也只敢在心里想想,是万万不敢说出口惹眼前的女子不快的。 “娘娘……” 她跪了几个时辰,膝盖生疼,腿脚发软,这会儿倒是直接跪下比较舒服。 僖妃将目光从烛火上挪开,看向她:“你的胆子很大。” 云千亦闻言心下一凛。 想起连佩的下场,她身体僵直,只觉得身上寒意慢侵。 “是我的错,都是我思虑不周,受人蒙蔽,才害了姨娘……” “你为什么要害怕本宫?” “什么……”云千亦诧异的抬头,不明白僖妃这话的意思。 “你害死了自己的娘,又不是害死了本宫的娘,你为何如此怕本宫处置你?” 云千亦有些愕然。 她害死了连姨娘,应该懊悔自责,伤心崩溃,但这些情绪都很淡,唯独恐惧异常强烈。 她怕僖妃怪她害死了姨娘,从而处置她,令她死无葬身之地。 可她却忘了。 僖妃与连姨娘的关系再怎么亲密,也不如她这个亲生女儿。 她是害死了连姨娘,却也不是故意为之。 她为何要害怕僖妃? 僖妃就算怪她怨他,也万万没有道理要她的命。 云千亦恍然大悟,看向僖妃的目光骤然紧缩起来。 僖妃冷笑一声:“真是个白眼狼。” 她的声音并不似她的相貌那般娇俏,而是有着一股子低沉慵懒之感,没来由让人想到久居高位的女人,举手投足间,漫不经心却饱含深意的应对。 云千亦慌得厉害,惶恐道:“娘娘……我是姨娘的亲生女儿,我怎么会不在意她的死活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还没亲眼见到姨娘的境况,心中不能置信,还请娘娘让我出宫,回去一探究竟……” “哦?是么?” 僖妃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。 “如果你早点与本宫言明,你姨娘兴许不会死。” 僖妃是何等聪明的人,整个计划,她一想变能明白所有关节,包括连姨娘母女,温雁娘以及云楚忱等人的用意。 如果前后有她帮着周旋,结局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。 可惜,云千亦生怕在僖妃勉强暴露自己的自私,半个字都不敢透露,只侥幸的等着温雁娘的战果。 结果,等来的却是完败。 消息传进宫里的时候,长安百姓已经闹过了温宅,砸了金石馆,而宣永候府的麻风病也已经根除,只有连姨娘不幸染病身亡。 云千亦额头冷汗滴在地上,将眼前的波斯绒毯洇湿,显现出一块圆圆的阴影。 “这个计划,可以说是万无一失,胡明不在府上,其他人怎么可能发现麻风病呢?而且,温雁娘的药去了哪里?这里面一定有蹊跷……” 她极力的推敲其中的细节,不过是为了证明连姨娘的死是个极意外的意外。 “是云楚忱,一定是云楚忱!是她识破了我们的计划,将计就计害死了我姨娘!” 僖妃是个极为聪明的人,对云千亦的任何辩解都不置可否。 她说道:“不管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,败了就是败了,该付出的代价一样都不会少。你可以去对付云楚忱,却不能说她做错了,因为,没道理你伸手过去,人家还不躲不闪,让你打个够。” 云千亦紧咬嘴唇,血腥的味道渗入口中。 “我不明白!从前有太后娘娘做靠山,她总是赢也就罢了,可现在她明明什么依靠都没有,却还是步步为营,时时走在我们前面……” “你难道还不明白?” 僖妃摇了摇头,目光中透着对弱者的怜悯。 “云楚忱从来就谁都不靠,当初赢你们,不是因为太后娘娘,现在赢你们,也只是因为她自己足够有本事。” 云千亦咬牙不语。 僖妃说道:“宣永候府往宫里递了消息,你且回府去吧。” 云千亦抬头。 她看着僖妃欲言又止。 僖妃淡淡道:“怎么?” 云千亦袖中的手攥紧:“请娘娘帮姨娘报仇……” 僖妃笑了。 橘黄的光晕将她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,但她的话,却令人直透肌骨的冷:“本宫若想做什么,那是本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