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常抽出匕首,划了一大一小两块麻布片,和李桑柔分别穿上,用腰带扎好。 李桑柔将手弩里扣满小箭,在腰上系上只箭筒,大常将李桑柔的钢弩挂在腰间,拎上他那根狼牙棒,孟彦清等人穿甲拿刀,收拾好,跟上李桑柔,从楼船上下到一只只小船里,小船摇到近岸,搭上跳板,诸人上了岸,跟着李桑柔,往燕子矶过去。 燕子矶上,张征远远看到高大健壮、极其招眼的大常,眼眶微缩,立刻闪避到城墙后,扬声示警时,也看到了李桑柔,和大常腰间挂着的那把钢弩。 “出什么事儿了?”幕僚钟先生正要从垛口伸出头去看,被张征揪着后领,一把揪了回去。 “是那位桑大将军,那位大当家来了。 “听说她那把钢弩射程极远,四五百步,五六百步,箭无虚发,你记着,千万不能露头。”张征将钟先生拦在自己身后,严肃交待道。 “真这么厉害?”钟先生简直不敢相信,“一个女人?” “女人?女人怎么啦?我告诉你,女人厉害起来,那可是真厉害,男人比不了。”张征感慨了句,顺手将钟先生推到垛墙后面,“记好了,千万别往外看,那个女人是真厉害。” 张征再交待了一句。 钟先生连连点头。 “哼!”张征贴在垛口,斜看着从江边,大摇大摆走向莫府山方向的李桑柔和大常等人,冷哼了一声,片刻,再次冷哼,招手叫过自己的亲卫,吩咐道:“把粪条巷那一窝子,不论大小,都给我押上来!” 亲卫招手叫了一队人,一路跑向石条巷。 张征眯眼看着从江岸方向,不紧不慢、越走越近的李桑柔。 钟先生莫名其妙,忍不住问道:“将军,粪条巷?城里哪有粪条巷?是什么人?噢!粪?夜香行那些人?” “先生是个聪明人,就是她们,借她们过来,守守城。 “满江都城,不是都传着她怎么怎么不得了,怎么怎么侠义,怎么怎么为兄弟出头,那就给她个机会,让她出一出这个头!”张征嘿嘿冷笑。 钟先生脸都白了,“将军!你说的,是老夜香行,坳夜香行里,从前她那帮兄弟,已经被小武大帅杀了个干净,余下的,不过是些妇人孩子! “罪不及妻儿!再说,把妇人孩子推出去,这不是英雄所为!” “我不是英雄。”张征转头看向钟先生,认真解释了一句。 “你!”钟先生连声叹气,“将军,这不是英雄不英雄的事儿,你得想想城里的人心,咱们守城,你得……” “你不是说过了嘛,南梁大势已去,咱们这城,只能靠自己死守。 “死守还要什么人心?让他们怕就行了,反正,最后都要死,死的一个不剩。”张征一边说,一边笑起来。 钟先生绝望的看着张征。 “把她们喊回来。就喊:大当家,请你看过来!”张征见李桑柔等人从江岸上来,走没几步,就斜往莫府山方向,吩咐了句。 一个亲卫举着盾牌,站到垛口,露出半边脸,扯着嗓子高喊:“大当家!请你看过来!大当家,请你看过来!” 李桑柔听到呼喊,站住,侧头看向燕子矶。 燕子矶上看不到人,李桑柔正要转身再走,燕子矶上,喊声再起。 “大当家,你看看!他是谁!大当家,你看看,她是谁!” 李桑柔转个身,城墙上,两个兵卒,一个举着盾牌护卫,一个举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,放到了垛口上。 “这是谁家孩子?”大常脱口叫道。 城墙上的一切回答了大常的惊问。 站在垛口上的孩子看了眼高高的城下,立刻惊恐的尖叫大哭起来,孩子背后,田鸡媳妇尖叫着扑向孩子,眼看要够到浑身颤抖的孩子的时候,田鸡媳妇被一根绳子拽了回去。 “这是谁家孩子?”孟彦清瞪着吓的浑身颤抖,蹲在垛口上的孩子,从孩子看向脸色阴寒的李桑柔。 李桑柔没理他。 “田鸡家的!”大常一声回答气急败坏,“老大!怎么办?” “大当家的,田鸡可是为你死的。” 刚才喊话的亮嗓门兵卒接着喊话,明显是在传述张征的话。 “刀砍到脖子上,田鸡也是半个字没说!他对得起你,大当家! “大当家的,这可是田鸡的独子!独根苗苗,独根独苗啊! “请大当家后退,退回船上,不然,老子就杀了这独根独苗!” 城墙上的孩子蹲在垛口,吓的浑身颤抖,慢慢挪着,转过身,冲一下下扑向他的阿娘伸着胳膊,一声声阿娘凄厉惊恐。 田鸡媳妇哭着求着叫着骂着,一次次扑向孩子,一次次被拽回去,头发散乱,面容狰狞,状若厉鬼。 孟彦清看看城头,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李桑柔,再看看愤怒到青筋暴显的大常,想说什么,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 他们退回去,哪怕一路退回建乐城,也救不了这孩子的命。 除非他们放弃攻城,放弃一统天下。 四散站在李桑柔周围的老云梦卫,下意识的抽出刀,调整姿势,仿佛下一刻,他们就能冲上前,把那个孩子抢回来。 “大当家,老子给你十息,往后退,往后转,滚!不然,老子就把这孩子踹下去,把这孩子送给你! “一,二,三……” “求求你!你走吧!你就是往回走几步!你走!求求你!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