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就这么一个姐姐,为了抚养我,硬是拖到了快三十才老姑娘出阁,到头来,嫁了一个什么废物脓包!我不是不知道她贪财,可是怎么能怪她呢?她只是穷怕了。” “我那么努力读书,就是想要摆脱这不公平的命运,好不容易进了林府,我努力讨林怀济的欢心,弱冠之年我登科及第,又努力学着讨各位上位者和圣上的欢心……” “左右逢迎,蝇营狗苟,就这么过了十几年……” “可我得到了什么?” “我努力讨每一个人欢心,却没有一个人在乎过秦韫谦这个人活得开不开心!” “命运从来就没有公平过!我这么努力,也不过就是一个从四品的左谏议大夫,可就是有人,至出生即便什么都不做,得到的就要比我多许多许多……” “我爹对你不好吗?我不敬重你吗?还是林府薄待了你?”秦韫谦骇人听闻的言论没有让林诗懿觉得怜悯,她反而觉得寒心,“你从来只看到你还没有什么,却看不到你得到的已经比普通人多了许多。” “我得到的难道不是我应得的吗!”秦韫谦突然咬牙切齿地发狠,“那些一无所有的人,他们一无所有不是活该吗?谁让他们不努力不上进!” “你所谓的努力上进就是要从别人的怀里抢东西吗?”林诗懿不可置信地摇头,“你踏着张品殊、尤敬之的肩膀,踏着北境热血男儿的尸体去挣去抢那些根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——” “秦韫谦,你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怕冤魂索命吗!” “哈哈哈——” 秦韫谦癫狂的笑声拍打在狭小密闭的囚室内,逐渐和飘荡的回声融合,层层叠叠,虚虚实实,让他仿佛置身幻境。 “为什么要害怕?他们死,是因为他们蠢!我不做,也会有别人做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“只是我更早地看出来,那个人想要什么……” 秦韫谦的话似乎意有所指,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低到林诗懿没办法听清,她不自觉的上前,躬身凑近了耳朵。 齐钺觉得蹊跷,他刚拉住林诗懿的小臂想要阻拦,就听见林思懿一声尖叫。 秦韫谦突然从小窗中伸手,拽住了林诗懿的小腿。 没有半刻迟疑,齐钺右手拔剑,手起刀落,精准利索,直接挑断了那只从铁窗中伸出来的手的手筋。 鲜血染红了林诗懿襦裙的一角,齐钺一个转身将她护在怀里,拦在了她与秦韫谦之间。 囚室内发出痛苦的“嘶”声和喉咙深处胡乱的呜咽,秦韫谦收回右手,捂在怀里。 那是读书人的右手,助他得尽林怀济的青眼,助他金榜题名,助他筹谋算计,是他这一生最后,也是仅存的骄傲。 毁了,现在全都毁了。 “啊——”他发出绝望如困兽般的嘶吼,咬牙道:“齐钺!” “嗯。”齐钺搂着林诗懿,冷冷道:“是我。” “为什么是你!”秦韫谦的声音似咆哮,又似悲鸣,总之再也不是隗都城内那个谦谦如玉的君子,“为什么又是你……为什么总是你!” 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颅,绝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,“你从出生就什么都有了,为什么还要和我抢……这都怪你……这一切都怪你!” “我本来只想要那个会对我笑的女孩……” 他初次见到尚在襁褓中的林诗懿时,林诗懿就在他怀里咯咯地笑出了声。 那么好看的小人儿,粉嘟嘟的,他第一眼就喜欢。 后来林诗懿慢慢长大,不过三五岁的模样,就像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,不管他是读书还是习字,林诗懿都爱跟在一边瞧着,胖嘟嘟的小脸儿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。 那是第一个会对他笑的女孩。 即便是秦韫谖都不会。 秦韫谖脸上的笑容早就被生活的重压抹平了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