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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节


人们居庙堂之高,也听过这个……” 江微之微笑着摇摇头。

    郑府尹不知道何为“千钱婆婆”,谢庸简要与他说了。

    从来不讲怪力乱神,不听这些乡俚怪谈的郑府尹:“……”不知怎的,脑子里竟然想起周祈打趣崔熠的“多读书还是有用的”来。郑府尹不由得皱眉看一眼周祈。

    周祈又摆出故作谦虚的样子,郑府尹也又觉得两边太阳穴有些隐隐的疼起来。

    “贵人又是如何发现我那地窖子的呢?”江微之问。

    “江郎让人送去陈家的信与那屏风上《往生咒》虽字体相同,但信上之字,间距大,有勾连,笔画间带着些漫不经心和敷衍;而《往生咒》则严谨端肃得多,且横笔更平,多圆转藏锋,看起来似带了些悲悯之意。宋先生之字极是端恪,带着对生死之事的敬畏,那封信中只有宋先生之形,这《往生咒》才得宋先生笔风之魂。”

    “是因为你建这地窖便是做隐藏殉葬人之用,故而写屏风时心生不忍吗?”谢庸看着江微之。

    江微之弯起嘴角一笑。

    “或者是殉葬之事让你格外感怀?”

    江微之的笑浅淡下来。

    “昨日知道你的名字,我便觉得有些奇怪。《氏族志》中,江氏按五行取名,五代一轮,你的名字却是例外。”

    江微之绷起脸。

    “我的猜测有些冒犯,若是错了,还请勿怪。或许江郎并非嫡子,甚至连正经的庶子都不算……”

    江微之沉下脸:“够了!”

    过了片刻,江微之缓缓呼一口气,神色又平静下来,“不错。我生身之母确实只是先父外室。我幼时,先父身故,夫人以承认我为江家子交换,让她殉葬。”

    江微之哂笑,“阿姨出身低微,见识浅薄,竟真答应了……”

    江微之脑中闪现过夫人不屑又厌恶的样子,“你乐籍出身,让他随你去做个贱人吗?你以为放了良,就真是良人了?只要你死了,我便给他入族谱,认他为江氏子孙。”

    还有阿姨犹豫退缩哭泣的脸,还有父亲的灵柩,奴仆们的推搡,还有大兄冷漠的神情。

    江微之又想起这几年自己来赴考时大兄说的,“我江氏这一代唯有你念书最有出息。如今不是从前察举授官的时候,又无从恩荫,要入朝为官,唯有科举一途。重振江氏名声,全看你了。”

    而每次听说不第后,那嘴脸……

    “当年逼迫阿姨殉葬,如今又逼我重振什么江氏名声?我为何要重振江氏名声?我不过是乐户之后,管江氏名声怎么样?”江微之哈哈两声,然后便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看他状似疯癫,郑府尹便要命人把他带下,谢庸微抬手,“你那账簿上,去年冬有两笔账目,虽未写什么‘美人灯’,但所列货物与后面银钱对不上,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郑府尹皱起眉头。

    “那是我们头两笔买卖,客人要为其兄买两个年轻美貌的,我们便随意在平康北曲引了两个妓子……‘捧灯美人’之说,其实便是那个客人提的,只是未落于纸罢了。”

    已经到这地步,江微之不用人催,自动说了那两个妓子名字和买主身份。

    后面又审了江氏奴仆们,一直到下午,才算审完。郑府尹和崔熠要做扫尾的事,查访那两个被害妓子、捉拿买主,再有就是送回常安坊三名女子。周祈专门去叮嘱了那送人的衙差怎么说,希望小娘子们以后的路能顺遂一些吧。

    出了京兆府,周祈翻身上马,风吹动她的头发和披风。

    看看似乎略有些阴霾的天,周祈眯眯眼:“你说为何许多受害人,后来都成了施害者?”

    本只是感慨一句,周祈没想到谢少卿会回答。

    “许是受害之时,未得救助吧。然后心生怨恨,故而报复。”

    周祈点点头。

    看她依旧皱着眉,谢庸温声道:“好在也有许多人得到救助,又有许多受害者成了阻止恶行的人。”

    京兆府送常玉娘和陈氏姊妹回去的车也出了门,阿芳坐在车窗边儿,对周祈使劲挥挥手,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。周祈向车里看,阿幸对她露出笑来,小娘子竟然有两颗小虎牙。常玉娘坐在另一侧,身上还裹着周祈的披风,虽看起来还是很憔悴,但许是受陈氏姊妹感染,嘴角也抿出了笑意。

    周祈也笑了,对她们挥挥手,道“保重”。

    谢庸也露出微笑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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