滔天的悔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,如果他当初听了扶夫人的话,如果信了姻缘树之事,如果早做准备,如果早早疏散百姓…… 今日是不是就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了?! “头儿?头儿!你看,”钱来推了推他,“你快看呐!” 宋捕头红着眼睛,颓然看去,愕然瞠目。 包裹着的扶宅的树藤湮没在一阵白光里,滋滋作响,刹那间裂得粉碎,青青绿绿的,乌黑乌黑的碎屑淅淅沥沥的,小雨似的落了满身都是。 “啊!”姻缘树遭了阵法反噬,道了声可恶,隐匿而去。 宁杳亮出手里的菜刀,盯着还在门前盘旋的零星几根树藤,在它们要跑的时候一刀宰了。 她专心吃着东西,外面的人恍然惊醒,脸上的不可置信变成了喜极而泣,齐齐大喊道:“仙长救命,仙长救命啊!” 当初围她屋子,烧她大门,一心要她死的时候,可不是这样的脸色。 宁杳抱着砍好的树藤往里走,冷冷道:“不救。” 第16章 长盈街上安寂了一瞬。 “不救”两个字重重压在诸人头顶,将刚刚升起的欣喜狂乱劈得粉碎。宋捕头反应过来,顶着腿直起身,想要叫住正往里走的人,四条大黄狗一跃而起堵在门口,冲他露出一嘴锋利尖牙。 这几条狗的厉害,多数人都是见识过的,要知道王府侍卫尚且只能打个平手。好些想不请自进的不由退却了两步,宋捕头也抹了抹脸上的血渍立着没有动,而是看向唯二站在门里头的人,拱手说道:“两位公子,还请两位公子能与扶夫人说个话。” 说个话?说什么话? 宗煜与楼立舟两人明白,这话自然是求情的话。他二人面面相觑,尴尬一笑,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。 “殿下,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?”楼立舟僵着两条腿往中堂去,“真要去求情吗?可、可那位夫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,一刀砍下来可不是说着玩儿的。”但若不去求情,要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城百姓丧命,身为盛国王室官家子弟,无论怎么也说不过去,良心难安呐。 宗煜也头疼,他们虽是昨日刚到,却也听说了些有关城里妖怪夫人的事儿,和今天这连起来,也不难想象往日发生了什么。 扶夫人能让他们俩进宅子来,也不是个真冷漠无情的,想来是被满城流言和百姓逼迫行事伤透了心,他们方才才见了第一面,连名姓都还不晓得,怎么劝也不好说啊。 “哎,对了,”宗煜突想起什么,叫住楼立舟,“那位是扶夫人的话,这宅子里该是还有位扶公子吧?” “找扶夫人的丈夫?”楼立舟恍然,拍手赞叹道:“殿下好计策,您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?我爹说得没错,您果真是天纵奇才啊!不愧是殿下!” 宗煜得意地轻咳一声,“还好还好,你也不必如此夸赞我。” 这二人一个敢吹捧,一个也敢应下,在偌大的宅院里逛了一圈儿,总算遇着了出来提水的觅秀,才问到了扶家男主子的住处。 扶琂住在后房东院,宗煜与楼立舟过来的时候,他正取了半杯清水,洒了些在窗台边儿的白色小瓷盒上。 那小瓷盒是最普通的圆罐样式,不过半个巴掌大小,里面铺满了黑褐色的细土,土里已经冒出了一截绿芽,细细小小的一株,仅有的两片叶子又翠又绿,嫩得能掐出水来。也不知是个什么特别的品种。 宗煜整了整衣裳,站在大开的门口往里做了个揖。 扶琂放下杯盏,指腹轻压了压眼上的白缎,语声缓缓,“两位可是有事?” 宗煜与楼立舟不想这位扶公子竟是个盲人,不过看谪仙似的气质模样,是要比那位夫人温和些。宗煜压下将乱七八糟的猜测甩出去,和楼立舟你一言我一语地将现下萝州城的情况,还有此行的目的一一说清,末了道:“不知公子可否与夫人言说一二?”他二人言辞真挚恳切,面含期待。 想这夫妻之间好说话,比起旁人来定然是事半功倍的。 扶琂端正坐着,闻言白缎下的眼皮子动了动,淡淡说道: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