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是管家每每通完电话后对着他们的狂吼,一个就是岑雪紧紧抱着他时对他说的话。 “小风,爸爸一定会来救我们的。” “爸爸说已经在筹钱了,无论如何都会救我们出去的。” “爸爸不会食言的。” 小小的季岑风抱着岑雪的脖子饿得浑身无力,只能反复地问着,“那爸爸为什么还没有来?” 是啊,他说好一定会来救我们的,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。 岑雪只能紧紧地抱着季岑风,忍着恐惧和痛苦说道,“爸爸说他正在筹钱,五百万现金没有那么容易筹齐的。” 于是季岑风等啊等,等啊等。终于在被抓走的第三天,等来了一个不一样的结果。 刚刚接完电话的管家像疯了一样冲进了那个水泥阁楼里,他一脚踢翻了睡在岑雪身上的季岑风,然后将岑雪拉了起来。 后来的季岑风如论如何再怎么去回忆那个画面,都是没有声音的。 不应该。 怎么会没有声音呢? 那里应该有管家的暴怒狂吼,有岑雪的绝望嘶喊,还有他自己的放声大哭。 可就是,怎么也想不起来了。 妈妈哭的时候,到底是什么声音,季岑风想不起来了。 他只记得那条闪着凛光的刀刃直直地插/进了岑雪的小腹,一刀又一刀。血没有喷出来,而是极快地浸润了她身上的所有衣物。 再后来,就真的没有声音了。 人死了,比一块抹布还不如。 “他拍照片发给了季如许,季如许终于报了警。” “当天晚上,我就被警察救了出来。” “最近的警察局,就在那幢楼的两条街外。” 季岑风忽的嗤笑了一声,声音低得像是在对自己说,“真讽刺。” 他当时居然真的相信季如许是因为在筹钱才耽误了救人,后来他才知道季如许根本没有去筹半分钱,他那样自私而又狂妄地以为,他可以说服那个疯子。 司月手脚冰冷地看着这个男人,她终于明白,为什么季岑风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。 被管家背叛,被父亲欺骗,母亲又因此死在自己的面前。 一瞬间,几乎所有曾经最亲近的人都变成了无法触及的对象,他像一只被人残忍隔断所有根系的浮萍,慌张而又惊惧地独自漂浮在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动荡里。 管家说他走投无路,家里妻小被逼得要上吊自杀。季如许说他别无选择,轻易交钱以后还如何叫别人看得起。 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固执而不可撼动的理由,他们感动了自己,说服了自己,却让这颗残忍的果实落在季岑风的头上。 他要怎么去同情他们,他要怎么去原谅他们。 被欺骗的那一刻起,杀人的闸刀就已经落下。从此以后的二十年人生,季岑风永远记得这个道理。 所以他用坚硬狠绝的外衣包裹了所有的伤口与心碎,他选择不再去相信任何人。 尤其,是自己的伴侣。 尤其,是司月。 尤其,是骗过他一次的司月。 男人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司月的身上,像是在问她,满意吗? 他回答了她的问题,却没有再提问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