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蹙眉问:“顾铭,你请假这么久,不出去玩吗?” 顾铭摇头道:“我不出去。” 木缘沂问:“那你为什么请假?” 顾铭道:“今年的小雪节气的后一天,便是小雪的二十二岁生日。” 木缘沂的脸色僵住,干巴巴问道:“你是在替风雪做过生准备?” 顾铭思忆道:“以往的时候,每到这个节气,天寒地冻,仿佛大地盖上了一层风霜,我的心却非常温暖。在我心中,一年二十四个节气,再没有比小雪节气更温暖的节气。” 这完全是答非所问,木缘沂的脸色越来越沉。她捏动手指头,过了好久才咬着嘴问:“你要去找风雪吗?” 顾铭摇头道:“我不找她。” 木缘沂问:“那你到底在干什么啊?” 顾铭道:“我在试着把自己的房间当成病房,把自己当成病人,努力体会小雪正承受的痛苦。” 木缘沂摇头道:“真正痛苦的人其实是你。” 顾铭不说话。 木缘沂忽然激动起来。她指着顾铭的鼻子骂道:“你知道什么是病人吗?躺在病床上呻吟,连吃一口饭都需要用尽全身力量,心里只有对健康的向往的人,才是病人!你这个样子,只不过是个颓废的人罢了!” 顾铭皱眉问:“缘沂,你怎么了?” 木缘沂道:“我没怎么,只是在义愤填膺地教导你。” 顾铭的嘴角使劲抽搐几下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,沉吟之后索性把木缘沂往外一推,接着“砰”的一声关上门。 这一天以后,似乎顾铭只在木缘沂的上班时间才出门吃饭,所以她看不到他。也可能他一早就买好足够量的水和食物,根本就不需要出门。 小雪节气的后一天,顾铭给风雪发了两条短信。一条是“小雪,生日快乐”,另一条是“柴门闻犬吠”。 顾铭并没有对这两条短信抱有期望。但这个世界恰恰是人在不抱希望的时候给予希望。 风雪回短信了,就简单的五个字“风雪夜归人”。 顾铭的心猛地一颤,他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高中时代。这一幕,似曾相识,只不过他和风雪完全交换了立场。 这简短的五个字给了他一个很重要的信息,便是从今以后,他给她发诗句,她就一定会努力对出诗的下一句。 或者说,风雪的决心终于动摇了?她渐渐意识到,她终究是离不开他。她忍不住心头的悸动,终于自私地回了短信? ——“风雪夜归人”啊,是我的风雪终于要回来了吗? 顾铭如此想着,连续八年里,最萧条的一个小学节气,成了他最珍视的小雪节气。 还不到十二月,顾铭提前回公司上班了。 他知道,把女孩子关在门外是非常不好的事情,很伤人。他特意找木缘沂道歉过。他以为她很好说话,会欣然原谅他。 可没有。木缘沂的肚子里像是装了一撮火药,一看到顾铭就会爆炸。 顾铭的道歉没起到任何作用,换来的只有劈头盖脸的一顿骂。 顾铭苦笑,只能暂时搁下这事,把心思放在工作上。 这一晚,月光隐晦,星辰依稀,天空变得非常高远辽阔。 这样的夜空下,人变得愈发微渺。 人在这时容易想到豪放词人东坡先生笔下的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”。 在这幽深的黑夜里,顾铭看到了杜芳。 不是在公司里,而是在大街上。 杜芳和王禹在前边并肩走着。 顾铭对杜芳始终怀有一丝戒备,杜芳没看到他,他便不打算主动过去打招呼。 他放慢脚步,慢慢把双方的距离拉开。 前面路口转角,杜芳和王禹都往右走。 杜芳侧身时,顾铭看到了她的侧脸。 她在笑。她的笑容好生奇怪,居然神秘如遥远地方传来的未知歌谣,比高远的星空更加深远。 ——莫非这就是蒙娜丽莎的笑? 顾铭一个激灵,背脊升起浓浓的寒意。以前他对杜芳只是戒备,而今他对她有了一种不可言的恐惧心理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