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墙这么高,只怕燕雀飞进院中,少不得迷了眼睛,找不着出路。” 沧玉似笑非笑,仿佛无意提起,听起来是奉承,又带着些许讽刺。 玄解并不是乱嚼口舌的人,纵然二人不过只喝了一夜的酒,可白朗秋对那人有信心,更何况他并未透露太多消息,然而沧玉这句话不应是无的放矢,因此他的的确确捉摸不透沧玉说出这句话的想法,这个斯文儒雅的青年人远比玄解更难看透,也更聪明。 生意场上遇到玄解这样的人,白朗秋会想尽办法拉他入伙;可要是遇到沧玉这样的人,结仇结伴都不是好主意。 白朗秋略略沉思片刻,谨慎回道:“倘是鸿鹄定能高飞,既是燕雀,那在墙内与墙外又有什么区别呢?” 回答得好。 大概是因为知道剧情的缘故,沧玉不得不服气白朗秋的应对,他含糊询问,对方也含糊回答,燕雀比鸿鹄,那么白朗秋是自认鸿鹄呢?还是燕雀呢? 这个话题被轻轻放过,二人心照不宣地互相微笑了一番,沧玉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玄解觉得白朗秋有趣了,他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。 白府要真说沉闷,那难免苛责了些,丫鬟下人们不少,人来人往,难免显得热闹,因着沧玉跟玄解是白朗秋亲自带进来的,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敢过问。倒是白朗秋问了个端着盘子的小丫鬟有关夫人的情况,只说夫人已经用过早饭,除了看不清,并没有什么大碍,此时正在华亭赏雪。 一个看不见的人赏雪? 这叫沧玉有几分稀罕,不由下意识看了看玄解,玄解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,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,伞已经收起来了。其实沧玉大概能猜到玄解心里是怎么想的,不外乎看不见还可以感受,雪这种东西,本就不止是看而已,他想着玄解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,忍不住脸上带出点笑意来。 “怎么了?”白朗秋看着沧玉无端笑起来有些奇怪。 “噢——”沧玉愣了愣,很快就反应过来,人家妻子眼睛得了病,他听见赏雪突然发笑,怎么看都不正常,便道,“只是感慨夫人豁达,她既这般心宽,想来什么病痛未治就先好上了七八分。” 白朗秋闻言苦笑道:“要真是这般就好了。” 他又嘱咐那丫鬟去通报,自己则带着沧玉跟玄解先去喝了杯茶,等到丫鬟来通报,才带着二妖前往华亭。 华亭是白府的一处水榭,三人在弯曲的木桥上走了一阵,就看着披着大氅的白夫人正坐在亭中静静聆听,亭子的顶上有落叶与细雪发出的簌簌声。她的衣物打扮并不华贵,发髻梳得漂亮,首饰却没多少,不过倒不见素淡,反而有一种雅致,双眼睁着,空洞洞的聚不起光。 这不太可能是假装,白夫人的确得了眼病。 这么明显的眼盲,大夫诊治不出任何结果,那就只可能是凡人没见过的手段了。 要真是看病治人,一百个沧玉加上玄解都没有普通药铺的坐堂大夫厉害;可说到驱祟辟邪,那一千个大夫加起来恐怕都没有沧玉的手指头厉害。 “夫人,天冷,怎么不生个火盆?”白朗秋走上前去为他妻子拉了拉氅衣,将松垮的系带重新打上结,动作规规矩矩,不见夫妻之间的亲昵,敬重有余,密切不足,不过说不准,许是因为有两个超大电灯泡在,是个人都会害羞。 “不妨事,不过听听雪声。”谢秀娟微微笑道,她搭着白朗秋的手站起身来,看不出忧喜,没有病人的急切,更没有什么不甘愿,“倒是天寒,辛苦大夫走这一趟了。” 夫妻俩都是极礼貌客气的人,果真是相敬如宾。 看来不是电灯泡的原因,他们二人本就是这么相处的。 沧玉看着谢秀娟,微微眯起了眼。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夫人的眼睛上有魔气。 很浅薄的一层黑雾萦绕在谢秀娟的眼睛上, 与心魔的气息相同,要是沧玉猜得不错, 白夫人本来是心魔在绿裙女郎后的下一个对象,只是半路杀出他这个程咬金。还好善心走了这一趟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