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。 看着时间差不多,季远川与剩下的学生也即将要离开了,他看向站在一旁眼神却一直放在他身上的顾长盛。 他突然想到昨晚他在顾长盛身上触碰到的一道道伤疤,灯光下,他竟然看花了眼,那疤痕太多了,纵横交错如一道道丑陋的蜈蚣趴在顾长盛的身上,吸食着他的鲜血。 季远川有点心疼,心疼这个不知经历多少伤痛才成长到如今模样的顾长盛,只是,他确实不知该为他做些什么了。 因为他就要走了,而下一次再见,就不知是何时了(季远川自认为顾长盛要去打天下,没时间也没可能去看他)。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顾长盛,一时间没有说话。 顾长盛敏锐地察觉到了夫子此时看向他的眼神,与往日不同,没有淡然到近乎漠然的残酷,也没有疲惫到无可奈何的敷衍,更不是厌恶与逃避。 他竟然从夫子眼中看到了……心疼!没错,就是心疼。 这一刻,顾长盛耗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出声,不要去破坏这难得的一瞬间,哪怕只有一瞬间。 本就不舍得让夫子走的顾长盛,在这一刻又改变了主意。 “你好好照顾自己,万事小心,我要走了。”说完后,季远川才发现自己说的话都可有可无,但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。 这时,顾长盛上前一步,将本来打算瞒住的事情说出:“夫子,有一事您应该知道……” 他还补充了一句:“我也是刚刚才得知……” 季远川疑惑地看着他,问道:“什么事?” “刚刚有人来报,白天有人去我的住处找了我,不过夫子也知,我并不在京都,所以没有见到那人。” “什么人?”说就说个明白,这吞吞吐吐的,是几个意思? “是利伯冉,不过这人我没见过,也不认识,所以我手下的人便多了几分警惕,一路跟着这人到了顾府,然后发现这人连同赵牧,顾长鸣,还有一个叫……叫……” “水越保!”季远川及时补充。他差点忘了,来京都之前,是有给他们写信的,本来还打算聚聚,现在看来是不行了。 季远川想着临走前还是留下一封书信,告诉他们自己很安全。 顾长盛点头:“对,就是这个名字,我的人发现这四人刚刚去了乱葬岗,听到他们说了几句话,好像是特意去找夫子去的……” 季远川愣住了,脸上的错愕的表情完全静止:“他们是去找我?” 稍微一想,他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,那几个人怕不是以为他遭遇不测,这才去乱葬岗找他的尸身去了? 季远川心里是既欣慰又有些无奈,暖暖的,胀胀的,不枉费他曾经对这几个兔崽子那么好了,也不枉他们吃了他家那么多饭…… 不过让他们白担心一场,确实对他们不住啊! 而顾长盛的下一句话,更是让季远川愧疚。 “夫子不知,我的人还听到他们说,明日要去天牢打听打听,看看你在不在里面,然后尽力救你出来。” 顾长盛状似不经意道:“如今可是多事之秋,也不知他们去天牢会不会有危险,若那是一个陷阱,那他们可就……唉……” 季远川听他这么一说,心立刻提了起来,空落落的,没个着点。 若真的是个陷阱,被抓住先不说仕途毁了,就是性命也不知能不能留下。 顾长鸣虽然家世不错,可这关头也不能保证能够全身而退。 而赵牧父母早亡,家中还有两个幼弟要养。 利伯冉是独子,父亲又早已去世,只剩一位寡母。 水越保家境不错,可他的母亲神志不清,有些痴呆,父亲另娶了一房小妾。 若是这四人真出了事,那他们的家也都要散了。 那就全是他的罪过了……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