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横眉竖目的,这日子还要怎么过?反之,顾着了二弟妹,又得对不起与他们父女的骨肉情,对不起自己的良心……左右为难,寝食难安之间,可不得犯糊涂了? 于是再次伸手欲扶简君平起来,这一次,简君平便没有坚持不起来了,顺势坐下后,却又红了眼圈,后来更是哭了起来,一面哭,一面与简君安回忆小时候兄弟两个背了父母,一起爬树掏鸟窝、一起打弹弓、一起彼此遮掩功课上的不足……等等,末了还口口声声叫起‘娘’来,说崇安侯夫人这会儿若是还在,有她老人家坐镇,家里必定乱不起来,他也必定不敢犯糊涂,古氏虽是她老人家亲自选的,到底差她老人家差得远了云云。 说得简君安也哭了起来,末了看着彼此都一脸的狼狈,又忍不住笑了起来。 兄弟两个一时哭一时笑的,不觉便已三更天了,彼此却觉得还有许多话要说,于是让人备了酒菜来,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说,到最后谁先睡着了的都不知道。 还是简义让人扶的简君平去后面的厢房歇息,又亲自服侍简君安歇下,给丫头们留了话,才回了自己的下处更衣梳洗,想着一定得尽快见到小姐,把事情禀了小姐才是,倒是没想到,他还没来得及进来求见,简浔倒先打发人寻他去了。 简浔见自己果然把事情说中了,立时皱起了眉头,一脸的寒霜,简义每多说一句,她的脸色便多冷上一分……但末了,她怒到极点,反倒笑了起来:“二叔这样的唱作俱佳,这样的好本事,不去当戏子,还真是可惜了呢!” 简君平的打算她岂能不明白,仗着父亲心软,便使苦肉计又蒙蔽父亲来了,只要父亲原谅了他,日后在祖父面前,岂能不为他说好话的?而祖父见父亲都原谅了他,自然也不会再不依不饶,假以时日,还不是官照替他选,该他的仍不会少他,又是父子兄弟间一片和睦了,——可这世上岂能有这么便宜的事! 父亲与祖父只当这次他们父女终究都无事,事情揭过去也就揭过去了,她却是知道前世因为简君平的贪念,父亲赔上了性命,她也被变相毁了一生的。 也就老天怜悯,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,她才能力挽狂澜,父亲才能至今好好儿的,但若老天爷不怜悯她,不给她这个机会呢,父亲不就只能白死,自己也只能带着满腔的悲愤与不甘化为尘土了吗? 所以她绝不会放过简君平,绝不会放过与他相关的,他在乎的每一个人,绝不! 简义心里何尝不觉得简君平的负荆请罪痛哭流涕做戏的成分更大,偏大爷就吃他这一套,他一个做下人的就算知道不妥又能怎么着?所幸还有小姐,他相信小姐一定不会让二爷得逞的。 因说道:“那依小姐说,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?大爷虽信了二爷,我却是无论如何不敢信的,这种事,只要有了第一次,就绝对会有第二次第三次,‘不甘心’虽只有三个字,多少人却一辈子都被其左右,最后毁了别人,也毁了自己,何况平心而论,二爷的确只差了生在比大爷晚这一点上。” 是,简君平看起来是哪儿哪儿都比父亲强,可比父亲强,他就可以罔顾骨肉兄弟之情,罔顾自己的良知,背后捅自己唯一亲哥哥的刀子了吗,他想要世子之位哪怕明抢呢,也比背后捅刀子强,又想当表子,又想立牌坊,这样的臭毛病,她才不会惯! 简浔因冷笑道:“二叔以为除了这件事,他就没有其他把柄,没有其他可以惹祖父生气的地方了?”便简君平没有把柄,她也会给他制造出一堆来,何况他本身已是满头的小辫子,只暂时让他遮掩住了而已,大家且走着瞧罢。 招手让简义附耳过来,低声如此这般吩咐起他来:“有劳义叔下去后便派人多盯着点武定伯府,尤其打听一下他们家三姑娘的近况,一旦……” 算算时间,这会儿简君平与陆氏应当早已彼此认识,情愫暗生,甚至已突破最后一道防线,只差珠胎暗结了,既然如此,她且帮他们这对儿苦命的“鸳鸯”一把罢。 前世两人的长女简涵因为生在陆氏进门前,只能假托是古氏屋里一个通房所生,一辈子只能顶着庶女的名头,为此简涵长到七八岁上,略微知事后,一度恨陆氏和简君平恨到连叫他们一声‘父亲母亲’都不肯,无论二人如何捧着她顺着她,这一次,有了她的帮忙,他们一家三口一定能相亲相爱一辈子了! 便是古氏,多了陆氏这个“好妹妹”,知道了自己的夫君实在不值得自己替他又是冲锋陷阵,又是背黑锅的,以后也一定不会寂寞了,看她对她的好二叔好二婶多好。 哦,还有简沫也不能忘了,她不是一直嫌自己是家里最小的,日日都缠着古氏给自己添弟弟妹妹吗,这次可不就如愿以偿了? 像她这么好的姐姐,这世上可不多了! ------题外话------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