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里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,雨一停天就热起来了,半夜里甚至听见知了在叫。揽秀阁本就靠着御园,花多树多,从阁楼上的窗子望出去,脚下一片姹紫嫣红直延绵到极远的地方,热风吹来暖暖的花香气熏人欲醉,大皇子来做了一回客,可惜这样的美景他也无福消受,连着打了几个大喷嚏,眼泪鼻涕都下来了,一下子来不及擦拭,那模样真是狼狈不堪。 王念秋自打进宫,就见大皇子一贯形容都稳重儒雅,头一次见着他这样窘迫,赶紧忍着笑递帕子,又吩咐人去端水来。 大皇子眼睛都红了,泪汪汪的活象被谁欺负了一样,摆着手说:“不用忙了,我先回了,这儿花粉太多,我倒忘了……”一面说一面又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。 玉瑶公主又是担心,又是好笑,赶紧的把人送走。 大皇子身子弱,虽然这两年好多了,可是平时还得处处精心,一疏忽就容易出点事故。冬天的时候他手脚整天都是凉的,待在烧了地龙和暖炕的屋里,没一会儿脸就红了,热的都烫手,可手脚就是暖不热,依旧是凉的。春天风多花粉多,他就容易咳嗽,要么就会象今天这样。夏天不必说,极少出汗,稍动一动就喘个不停,晒晒太阳就易中暑。这么说来,一年里头他好过的也就是秋天那么两个月,去年秋天还跟人出去骑过一回马呢,到现在都念念不记那种自在和快意,时不时就要提起一遭。 ☆、四百二十二 追问 高婕妤自宫人手里接过一个用绸缎包裹着的小匣子,放在陈婕妤面前。 “高姐姐,你这是?”陈婕妤没少收高婕妤的馈赠,一开始她还格外的不安,时日一长,知道高婕妤并没有其他意思,不是想收买拉拢或是利用她什么,纯是因为宫中长日无聊,找个人说说话打发时辰。再说,陈婕妤身子破败就象一座四面漏风的房子,这辈子也没什么翻身的希望了,高婕妤同她往来,大概图的也就是一个放心。 不过平日收到的馈赠虽然不少,却大多数都是高婕妤打发宫人、太监送来的,亲自这么捧来,郑重其事的,显然盒子里不是一般的东西。 “是雪参。我问过太医了,你吃这个正对症,很滋补的。你先收着,吃着要是好,我再去帮你多找些来。” 陈婕妤虽然眼下不行了,以前也风光过,很是经过见过些好东西的。 “这太贵重了,多难得的东西,高姐姐留着自己补养身子,我这病就这样了,再吃好东西也补不进,要说坏也坏不到哪儿去,这样的东西给我用那就糟蹋了。” “我不用这个。”高婕妤笑着说:“我身子好着呢,一向连头疼脑热都不大得。药材这东西又不经放,别的贵重物件儿搁着还能涨价,这些吃的用的可就要搁坏了,别不舍得,趁着这节令赶紧吃了吧。暑天里不好进补,这个雪参却正相宜。” 陈婕妤只好让人收了下来,顺便给高婕妤说了一个笑话。 说是笑话,其实就是陈婕妤自己的事。 “那会儿才进宫,没见过什么好东西。有人送了我一小包茶叶,差不多有一两,说是好东西。试着喝了一次,果然特别的香。那以前我不爱喝茶的,总觉得涩,苦,颜色也显得黄浊。可是那茶不是的,茶汤碧绿清亮,还能喝出一种甘甜味来。喝了一回之后,我就把茶叶收起来舍不得喝了,有时拿出来看看,又放回去……” 高婕妤已经笑的忍不住了。 陈婕妤接着说:“总想着待客时再喝,平时喝了太糟蹋东西,这么搁啊搁的,突然间发现这茶叶搁了一年了。赶紧倒出来再冲泡,样子已经变得象枯草了,冲出来的茶颜色发黄,除了一点涩味,什么味道都没有了,把我后悔的啊,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去。” 高婕妤扶着炕桌笑得前仰后合,这种事陈婕妤自己要是不说,旁人肯定不会知道。而这样丢人的事陈婕妤平时也不会主动说出来。 也就是因为她们现在关系已经算是很要好了,陈婕妤才会这样自曝其短的。 “真想不到陈妹妹还有这么逗趣的时候。” 高婕妤也乐了,说了一件自己干过的事:“我倒是没干过把新茶硬存成了陈茶的事。不过我倒是干过一件旁的事。有一年……嗯,那时候皇上还没登基,还住在潜邸时的事情。我过生辰的时候,皇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