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厉琢磨着,说:“那个叫玉楼的,你尽量查一下,看他为什么离开,去了哪。” 原野啧了声:“玉楼离开时纪家班还未在剑州落脚,很可能没有他的记录。而且查平民,咱们不擅长。” 左司一向查朝廷命官的,对付草民确实有点难,别说过往经历了,许多平民就连身份信息都不完整。 韩厉道:“尽量查吧,不用费太多功夫,毕竟纪家班不是我们的目标。” 第二日,还是那个时间,韩厉带了几名司使又到了芜河岸边。 纪心言老远便看到画着河边柳的小画舫。它正静静地停着。 画舫岸上,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。 纪心言小跑过去,还未到近前,就听有人说:“燕儿姑娘别哭了,先把人入土吧。” 又有人说:“喝这么多酒就不要上船了。” 又有人问:“你妹妹呢?” 纪心言拨开人群,当先入眼的是地上一具被水泡得有些发白的尸体。 粗糙破旧的布料,被水冲得七零八落,露出身上大片大片烧伤后的疤痕,头发乱乱地帖在脸上,几乎看不出长相。 她不敢相信,慢慢蹲下,手下意识伸出想去确认一下,到了半途又停住。 头顶上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子小心地问:“这位公子,你认识家父?” 纪心言抬头,问:“他是怎么死的?” 女子用帕子擦了下眼泪,说:“昨日喝了太多酒,失足落入河中。” “不可能!”纪心言立刻反驳,声音也不知不觉拔高了。 女子愣了下,呐呐道:“可……” 纪心言激动起来:“一定是有人……” 忽地,一股大力扣住她肩头,将她拉出人群,拉到自己身后,同时也打断了她的话。 韩厉挡在她前面,看了看地上的尸体,随后环视四周。 他虽然穿着便装,气势仍不容小觑,围观的人自觉后退,与他对视上的不约而同躲开视线,还有怂的偷偷往后退,很快便空出一片地。 “原野,你带几个人留下,细细查问。” 原野应是。 韩厉看向双眼红红的女子。 “你是大燕儿?”他问。 大燕儿点点头。 “你妹妹呢?” 大燕儿茫然地摇摇头:“一整天没看到她了。” “报官了吗?” “报……失足落水的,不用报官吧?”大燕儿没主意,被他连声催问问得发慌。 “通知衙门。”韩厉吩咐跟来的司使,“扣下船只。” 他看看尸体,又看看大燕儿,说:“尸体我要带走。” “这……这怎么行……”大燕儿终于回过神,“家父……” “还有你。”韩厉微笑着打断她的话,“一起带走。” 滇城卫所不设监狱,有需要下狱的一般就放府衙大牢了。 所以对大燕儿的审问至少从环境上没多可怕。 大燕儿在芜河唱曲多年,虽不似小燕儿圆滑,但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,迈进卫所的下一秒,她就立刻明白了自身处境,在后续审问时,非常配合。 当然,配合的原因之一,是她确实所知不多。 “我和小燕儿并非真姐妹,只是一同被骗来滇城。义父看我俩年纪个头相仿便想出以姐妹相称来吸引客人。” “我们吃住都在船上,平日营收都由义父管着,偶尔让我们上街采买些用品。除了一条船,义父也兼给别家做船工,他要价很低,虽然腿脚不好使,但也偶有活干。” “有时候喝点酒,他一高兴就会和我们讲以前的事。他说刚来芜河时,这边连戏楼都没有,他就看准了这里可以落脚。” “我每次听这些,总是害怕,因为他讲着讲着就会生气发脾气。小燕儿胆子比我大,两回之后就敢去安抚了。也因此,义父对她更为信任。” “我知道义父想报仇,但我不知道他仇人是谁,小燕儿知道的多些。她脑子灵活,胆子也大,能帮上义父。义父可能觉得我无用,只会唱唱曲,便与我日渐疏远。” “小燕儿去了哪做了什么,我是真的不知道。” 是夜,原野带人回来,没有找到小燕儿。 “纪金海确是溺亡的,身上并未发现新伤。船上干干净净,没有打斗痕迹,也没留下任何文字。船身船底里外都检查过,没有刻字。” “周围的画舫也问过了,说老头子平时特别沉默,存在感很低,若不是有一对姐妹花,根本没人知道他。唯一爱好就是喝点酒。水性好不好不太了解,但住在船上,有几个不会水的?都说是酒喝太多了,起夜时栽跟头栽水里了。” “这么说最后的线索就在小燕儿身上。”韩厉说。 “小燕儿知道太多,怕也凶多吉少。”原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