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轻尘眼帘轻抬,淡淡地看她,“此事于我皇女府有什么好处?” 温湘宁一怔:“不用再起干戈不好吗?况且……” 她咬了咬牙,终于将心中所想说出口,“待我他日登帝,苏大哥如若有意,湘宁愿以后位相待。到那时,区区一个顾之若可随你处置。”以太女的地位说出这般对母皇大不敬的话已是她的极限,温湘宁低垂了头,面上阵阵烧红,半天却没有得到苏轻尘的回答。 不知过了多久,苏轻尘才徐徐开口。 “轻尘残躯,不值得太女如此,”他斟酌着语气,声调清淡,无悲无喜,“五皇女待轻尘很好,更何况我已经嫁入皇女府。为人夫者,理应恪守夫道,今日相见原就不该,太女不应再作此妄言。至于顾之若……轻尘相信,五皇女自有定夺。” “但是……”温湘宁直直地望着他,“你知道,五皇妹喜欢的人,其实是后卿吗?” 苏轻尘怔然,竟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后卿这个人吗…… 他默默起身,眸中的温和缓缓淡去,轻扫过温湘宁面容,带起一阵寒意:“那又如何?” 是啊,那又如何?跟她同床共枕的是他,温如是现在的正君也是他。她答应过,终身不纳侍君,即便她喜欢人是后卿,那又怎样?! 天色已晚,温如是阴沉着脸坐在堂中,身侧的鸣凤跟袭玥相视了一眼,都没敢开口说话。 “今天是哪些人跟着正君出门?”手边的密报被她捏起了皱褶。 太女温湘宁密会朝中重臣之后,苏正君的车驾轻简而至,离开没多久,顾之若手下的死士随后进入了别院…… 鸣凤小声回道:“七队的十个侍卫。”她顿了顿,补了句,“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,主子放心,苏正君不会出事的。” 温如是没有作声,隔了许久才面无表情道:“回来之后,全部押去刑房,每人五十板,你亲自监刑。” “是。”鸣凤低头不敢求情。 那日苏轻尘回到皇女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,温如是并未提及他密见太女的事,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嘘寒问暖,只是将他身边的侍卫全部都换了一批。 她不问,苏轻尘便也不提。但从那以后,他再也没有出府,就连平日交好的诗友聚会也推了。 一月中,女帝已病倒两次。京城里暗潮涌动,平静的假象仿佛已有即将打破的征兆。每次见到女儿进宫请安,侧君都忍不住落泪,温如是见自己父君这般伤心,心里也不好受。 “母皇受上天庇佑,一定会平平安安的。”她心中纵有怀疑,也只好用这些话来安慰他。 侧君摇头,擦干泪:“太医虽然什么都不说,但是我跟了你母皇这么多年,怎么可能看不出,她这次是……”他停住话语,勉强扯了扯嘴角,“母皇平日最疼你,你多去她面前侍奉着,指不定她心情一舒畅,身体也能好转些。” 出了侧殿进入女帝的寝宫,迎面就是一阵浓重的药草味,凤榻上的老人虚弱得就像一夜之间被掏空了精血。 殿中没有旁人,随侍的女官都被打发了出去。太女坐在榻沿,用半干的白巾擦拭她裸露在外的皮肤,见温如是入内也只轻轻抬了下眼皮,便又垂眸继续手上的动作。 女帝才五十岁啊,却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!温如是缓缓跪在榻边,轻轻握着她皱巴巴的手,她的手再也不像往常的干燥温暖,冰凉得带着不祥的老朽气息。 “母皇。”温如是红了眼眶。 掌心的指尖微微抖动了一下,凤榻上,女帝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一圈便复沉寂,仿佛是再一次陷入了昏睡。 温如是心中大恸,这时太女温湘宁开口了:“不用叫了,从昨晚开始,母皇的神智已经不清醒了。太医到现在都查不出症状,只说这次恐怕凶多吉少。” 查不出症状——联想到太女与顾之若的勾结,温如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! 她猛然转头,双眸泛着一股让人生寒的厉色:“温湘宁!这个皇位迟早都是你的,你就这么忍不住,要致母皇于死地?!我还真是小看了你!” “你胡说些什么?!”温湘宁怒不可遏,“我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?!你不要血口喷人!” “母皇身体再不好,还没差到这个地步。”她缓缓站起来,俯视着震惊的温湘宁,“太医查不出病症,是因为有人给她下了毒。” 她的语声阴寒彻骨,“别告诉我,你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。” “我不知道……你要相信我。”温湘宁摇着头,颓然跌坐到地上,不敢置信,“我怎么会加害母皇?!五皇妹……” 温如是冷冷看着她:“如果不是你,那就更该死!引狼入室、与虎谋皮,愚不可及!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