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微光未暗,反倒落在她的眉睫,替远黛眉山披上星河。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,指腹温柔地拂过她的眉眼。见她难掩错愕,又得拼命隐忍,眉睫颤得像萤蝶扑扇着翅膀,他不由莞尔。 然而,岁月静好的时光总不长——门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:“陛下召涠洲王入宫,共审魏案!” * 内侍旨意一宣,大长公主适时地醒了过来,跟赵太后执手相看泪眼地你来我往了几句,便也迫不及待地要入宫。众人如潮水而退,唯有曹皇后还记着在临走前嘱咐相太医小心照顾苏令德。 苏令德本就是装晕,在白芷给她递了安全的信号之后,一骨碌爬了起来:“大长公主一准要去制造声势给皇上施压。白芨,你取三百两银子,乔装打扮,去盯着茶楼酒肆里的说书人。要是有人用今日之事诬陷王爷,就砸钱让他们换个话本子。” 她说完,掰着指头若有所思地喃喃:“恶公主仗势欺恩人,贤伉俪据理相抗衡?还是玉王爷为红颜怒发冲狼子,俏王妃助夫君挥泪辨仁心?到底哪一个比较好呢?” 白芨也跟着纠结:“是呀,到底哪一个比较好呢?” 苏令德拍板:“都传,传出来瞧瞧风向再改。” 白芨立刻应声,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办事。 * 当夜,玄时舒果然未能回府,而市井之间也悄然流传起涠洲王目无尊长的谣言。白芨依令砸钱在不同的说书人那儿点故事,先前在魏家门前闹事的人闻风而动,还敲锣打鼓地编出童谣来,在市井中广为流传。 只是,苏令德还没来得及好好分辨一下哪个故事更广受欢迎,不受欢迎的陶倩语就来了。 陶倩语明显是冲着魏案来的。她一落座,开口头一句便是:“听说陛下召见三司会审魏案,涠洲王也入宫了?”她用帕子掩着唇,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令德一眼:“只可惜,王妃恐怕要失望了。” “失什么望哪?”苏令德从白芷手中叉了颗蜜饯吃:“你要入宫了?” 陶倩语恼羞成怒:“你!” 苏令德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,“哦”了一声:“看来是还没有。那我没什么好失望的。” 陶倩语气个半死:“苏令德!” 苏令德拿帕子擦了擦手:“你来探病,就是为了给外面装个姊妹情深的样子。放下礼物,安静坐着喝三盅茶就走,不好吗?何必非要自己找气受。” 陶倩语忍了又忍,好不容易把怒气忍了下来:“你知不知道,你跟大长公主的事,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?都说大长公主罔顾礼法、仗势欺人,逼得救她孙女的恩人向她下跪。还有……” 陶倩语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咽了下去。 “嚯。”苏令德眨了眨眼,故作惊讶地看看她,又看看白芷:“传得这么严重呀?” 白芷一脸正色地道:“王妃放心,王府治下历来极严,断不是府中人传出去的。只怕是当时大长公主进出被人瞧见了,又或是别家治下不严,这才三人成虎。” 白芨深以为然地点头。 陶倩语一噎,剩下的那几家她谁也得罪不起,只好含糊地岔过去,苦口婆心地道:“那你就出来纠正流言蜚语呀。再向大长公主低个头,把手言欢,岂不美哉?” 苏令德似笑非笑地一挑眉:“你是来替大长公主当说客的?我怎么不知道,陶家还跟大长公主有渊源?” “你不在应天城,你不知道。大长公主是皇室德高望重的长辈,魏家子弟官至城门校尉,替天子守国门。她不仅是皇上登基的大功臣,而且还帮皇上和太后扳倒了摄政王。”陶倩语决意要促成这桩和解。 “魏大人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子嗣,如今只有一个七岁的外室子,连个嫡子都没有。皇上和太后不可能不给大长公主这个面子。”陶倩语自觉在晓之以情、动之以理:“我知道你跟魏家不可能和解,但你也扳不倒魏家,顺水推舟的事,何乐而不为?” “你想在太后面前立功,想让大长公主记你的好,那是你的事,别拿我作筏。”苏令德淡淡地道:“王爷与大长公主于阶前对峙,我不做背后捅他一刀的小人。” 陶倩语冷笑一声:“还真当你成了涠洲王妃,就麻雀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不成?想替涠洲王挡剑的莺莺燕燕从城南排到城北,你无非就是赶了个天时地利。还当涠洲王看得起你?笑话!” “再说,王爷能随心所欲,你可没这个身份。你就不怕太后震怒吗?”陶倩语阴阳怪气地道:“曹皇后性子软,可也大不过太后去。就算人人道你于皇家有恩,怎么养你那也是太后说了算。锦衣玉食是养,青灯古佛也是养。你挟恩图报可也得看看是谁。” 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