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眶溢出生理性的泪水,裴宴心想,她这第二辈子,就这么折在这了吗? 真是,好不甘心。 耳边因充血而轰鸣,忽然,已经模糊的眼前,出现一个高头大马,远远逆光而来的身影。 她模模糊糊看到,那身影举弓,朝这个方向,射出一箭。 那箭破空而来,精准地穿过了敌军的头颅,却没有伤到裴宴丝毫。 她在敌军的尸体旁边捂着脖子不断咳嗽,泪眼模糊中抬头:“谢……” 裴宴一顿。 救了她的人,竟是姬凭阑。 姬凭阑虽说刚刚年满十七,但到底是一国太子,脸上已经看不出稚气,眉眼冷峻英挺。 他居高临下看着裴宴,脸上似乎有瞬间慌乱至急的神色,但很快就收敛下来,只留下寻常朋友间应该的关切。 以至于裴宴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,是不是她因为缺氧而产生的幻觉。 “裴女官,”他从马上下来,搀扶起她,“还好么?” 裴宴没顾得上自己有多狼狈,先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。 姬凭阑带着大军回来,这一小批蛮夷精兵很快被处理完毕。 只是出了这种事,谁都没有搞庆功宴的心思。 乱起来的时候,很多羊还塞在馕炕里,早已枯焦。也就是铁架子上串着的,有些炭火正好灭了,虽说半生不熟,但加工一下,也还能入口。 裴宴靠自己五品女官的身份要了只羊。 再烤肯定是来不及的了,这时候,她想起了宫中曾做过的石板羊肉。 炖好的羊肉在石板上煎一下,内里软烂多汁,外表酥脆。 虽说这羊已经烤过,不过并没有完全烤熟。 短时间炖煮后再在石板上煎一下,能在保留外表紧致酥脆的同时,让里面的肉变得软烂。 因为军营中不可能随手找到宫里头那种专门用来煎肉的青石板,裴宴根据现代记忆,叫人找了块厚铁板和厚木板来。 烤全羊拿刀拆成大块,在用炒香的蒜蓉姜末跟酱油和小茴香、香叶、白芷等香料一道熬成的酱汁里熬至汤汁进入肉中,在烧热的铁板上煎至外皮酥脆后,浇上一小把孜然和辣椒碎,亲自给太子送去。 本来送到营帐口子上就想转身离开,结果守在门口的太子贴身宫人叫她进去。 远在边关,周围不像宫里那般有无数眼睛。 她没怎么犹豫,进去后,正在写字的姬凭阑抬起头,问她:“伤如何了?” “没什么大碍,”裴宴拢了拢领口,遮住深深的指印,“倒是殿下,没事么?” 姬凭阑亲征不仅仅是监军,自己是真的会亲自上前线。 哪怕有宽大的袖子遮着,也能隐约看见手腕上的绷带。 “一点小伤罢了。”姬凭阑抬手,却好像碰到什么,一皱眉,雪白的绷带上氤出红色。 “殿下!”裴宴急道,“我出去叫人。” 姬凭阑却摇头:“已经叫随性太医看过了,我自己上药就行。” 裴宴皱眉:“一只手如何缠绷带?至少让我来帮忙。” 解开绷带,姬凭阑手臂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。她看着都觉得疼,皱着眉撒上药粉,帮他缠绷带。 抬眼,不知是不是营帐内烛火的缘故,姬凭阑的耳廓似乎有点薄红。 她打了个结,直起腰,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:“对了,今天还得多谢殿下。” 如果不是姬凭阑,她早死了不知几回了。 姬凭阑垂着眼:“万幸你没事。” 太子不同于对朝臣时君子如玉的外表,其实内里颇有点冷漠,但对待近臣好友时,这点冷漠几近于无。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,他补充道:“你是我很重要的……朋友。” 裴宴:“唔。” 姬凭阑还挺珍惜她这个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的朋友。 也就是那之后吧?裴宴是真的把姬凭阑当作至交好友。 后来大胜回朝,靠着步卓临死前的举荐,以及“保护粮草”的功劳,得到主持国宴机会,青云直上成为尚膳,和姬凭阑的交集也不显奇怪时,裴宴还格外高兴过一阵子。 不过。 现在回忆起来,姬凭阑说那句话的时候,表情叫她琢磨不透,似乎在沉思,又似乎有些无奈。 那时候,姬凭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