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山。 丰安山西面有一片陡峭悬崖,连玦悬飞在半空,望着崖底,恍然想起之前无数场大战,最深刻的却是七万年前她将峮狱封印在此山之下,对方露出的那漠然又压抑的表情。 犹记得,那天也是个春日。 如今过去七万多个春日,连玦的法力毫无长进。她身为战神,普天之下再无敌手,对她而言并非喜事,反而是场困局。 随着时间推移,随着众口一词渐渐抹除了峮狱的存在,连玦对神界的归属感越来越淡。 这个战神,谁当都可以。 连玦望向下方漆黑的深渊,某一瞬间,她真想破开封印放峮狱出来,与她大战三天三夜。 可她不能这么做。一是因为她仍是战宫主神,效力于神界,听命于神帝,二是因为,现在的她可能承受不了封印破开时释放的力量,就算她坚持住了,没有被破阵的力量震死,峮狱也不会愿意出来和她打。 早在她用伏神锁逼迫峮狱吞噬幽冥海时,就已经永远失去了最尊敬的对手。 连玦转身离开山崖,不想这么快回神界,便化作凡人模样,穿一身素白长衫,漫步于临近的丰安镇中。 街边行人熙攘,摊贩众多,很是热闹。 一个背着竹篓,篓里装满杂七杂八草药的小少年从连玦身旁窜过去,奔向前方的烙饼小摊。 “惠娘,你看我抓了什么!”采药少年从怀里掏出小竹笼,递给在摊位后边的女孩。 女孩正在帮父母摊饼,没空看他的蛐蛐:“阿福哥哥,等收摊了我再找你玩。” 少年收起竹笼,挠挠头:“那我买个饼吧。” 他低头从怀里掏钱,余光瞥见一片雪一样白的衣角,生怕身上的泥污把人家衣服弄脏了,连忙躲开一步。 连玦垂眸看了他一眼,她觉得自己的视线还算温和,谁知这少年直接被吓得眼眶一红,嗖的一下躲到那个名叫惠娘的女孩身后。 连玦无奈,随手买了块饼,走了。 直面过她的凡人屈指可数,连玦分明记得,陆家那个小少年并不很怕她,她便以为自己长得不算太凶。 这般想着,她闲散地咬了口饼。 额。 味道极其的一般。 脑中忽而闪过一段极为惬意的味觉记忆,连玦垂着眸,步下生风,几步间,便从偏远的丰安镇,踏入繁华的上京淮水县。 四下车马骈阗,喧嚣盛极,连玦揉了揉耳,排在陆氏糖饼铺长长的队伍最末。 铺子生意极好,看顾铺面的便有两个伙计,后面工作间里不知还有多少人。 过了许久,连玦终于排到前头。 随意望了眼内间,隐约看到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,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,戴了个简单的素冠,辅一竹簪固定,使头发不易散落,腰间缂带扎得紧紧,袖口挽到上臂,露出白皙精壮的小臂,正在全神贯注地揉面。 连玦耳力极好,听到前后有几名少女低声娇笑、议论纷纷,名为买糖饼,实为围观陆家的俊俏小公子。 他已过弱冠之年,应该已经成家了。 连玦这般想,缓步走到队伍最前方,随手指了指摆在外面的糖饼: “这些全部,各拿一斤。” 伙计麻利地称斤包装,不知为何,总感觉空气忽然变冷了,叫人忍不住哆嗦。 “都在这儿了,您拿好。” “嗯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