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老头明亮的眼睛隐约有些湿润,佝偻着背,走到陆恒床边,整张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,沙土扑簌簌地往下掉。 他张了张嘴,用老迈而颤抖的声音说:“让我猜猜你的名字。” 陆恒一脸莫名,就见仲老头想了没多久,激动的目光变得温柔和蔼,低声道: “你叫……元琤?” …… 陆恒摇摇头:“晚辈姓陆,单名一个恒字。” “啊……” 仲老头喃喃,“怎么有姓呢……” 陆恒:“世上谁人无姓?” 仲老头笑:“也是,也是。” 他的心情看起来非常好,眼睛笑弯,右手摸咂着凌乱的胡须,一刻不离地看着陆恒。 过了会儿,他微微眯起眼,心道:怎么是个凡人? 目光所见,青年本该有灵海的地方空荡荡的,极为广袤的空间徒留一片虚无,虚无之中,穿透时光的阻隔,隐隐浮现一道金黄的余霞。 仿佛是,西神宫中,金元天池倒映出的一抹黄昏。 被老头目不转睛地盯了许久,陆恒有些坐立难安:“老伯,您究竟在干什么?” “让我再看看,再看看……我好久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了。” 话音方落,门外忽然传来一串熟悉的脚步声,以及清脆的少女话音。 “干嘛把我带走?我不想睡觉,我就要待在陆恒这里……” 房门应声打开,群玉大步踏进来,看见陆恒身旁站了个脏兮兮臭哄哄的老头,她拧眉道, “老人家,你走错房间了吧……哎!” 仲老头回头看见群玉,仅一眼,整个人像被大炮轰到,猛然退到墙边,佝偻的背都被墙撞直了,剩下的那一只鞋也飞了,双眸惊恐圆睁,全身筛糠似的激烈颤抖。 群玉吓了一跳,连忙跑过去扶他:“您怎么了?” 她双手甫一触到老人臂膀,便被他战栗地躲开:“使不得……使不得……” “啊?”群玉没缩手,再次试图扶他。 “使不得……老朽自己能站稳!” 仲老头缩在墙角,惶恐地躲避着群玉的触碰。 群玉低头看了眼自己白净的掌心。 我没嫌弃你就不错了,你还嫌弃我? 她悻悻缩回手,走到床榻旁,眼神问陆恒:这人是怎么一回事? 陆恒亦是一脸费解。 好在过了没多久,仲老头莫名其妙的癫症便自愈了。 他仍不敢离群玉太近,背靠着墙,目光平稳了不少,落在群玉身上,从一开始的惊恐、难以置信,渐渐变为看透世事的深邃,其中隐隐还透着一丝惊喜,像一眼深邃幽暗的泉中,闪烁着一道明灿的星光。 群玉不知他在惊喜什么,只觉得他的视线好像能穿透人的身体,被他一直这样盯着怪难受的。 仲老头的背又佝偻下来,捡起地上一只草鞋,穿到脚上。 他双手仍有些颤抖,抬眼看向群玉,唇瓣翕动,用苍哑的嗓音问: “让我……猜猜您的名字。” “好啊。” 群玉眨巴眼睛,不明白一个老人家为何要对自己用敬称。 估计头脑不清楚吧。 仲老头:“您叫……峮狱。” “哇,竟然猜对了!”群玉惊讶,回头看陆恒,“你告诉他的吧?” 陆恒摇头。 群玉又看老头,笑道: “您是怎么猜到的?我姓许,就叫许群玉。” 仲老头:…… 他背佝偻得更深,猛地咳嗽起来,全身震颤,好像要把肺都咳出去。 竟然又有姓…… 究竟是什么人…… 敢给她冠姓? …… 老头咳得团在地上,吐出几口血,看起来好像快不行了。 群玉吓坏了,慌忙跑出房间去叫大夫。 来到堂前,她突然止步。 “陈大夫?”群玉抬起手,在静止不动的陈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