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担忧余祐的安危,迟疑许久,到底还是裹紧棉袍离开了房舍。 冬日的夜风料峭,柳萋萋也顾不上冷,小跑着往书院西面而去。脑中乱七八糟什么场景都闪现出来,时而是江知颐举刀行凶的情景,时而是余祐惨死的模样,时而是秋画痛不欲生的样子…… 余祐是秋画除了母亲外唯一的亲人,也是支撑她在沈府苦挨的希望,柳萋萋尝过太多失去至亲的滋味,她不想秋画也和她一样。 虽心下害怕得紧,但她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江知颐若真是害死赵孟垠和京中其他两位举子之人,不可能蠢到杀害与自己共住一室的余祐,这样,便是将最大的嫌疑往自己身上揽。 柳萋萋稳了稳呼吸,隐隐听见水流声,不由得慢下了步子,她穿过一片桃林,只见河道边出现了幽幽火光。 她藏在一棵枝干粗壮桃树后头,便见两个身影围着火光蹲在河岸边,盘旋在火舌的灰烬被风扬起,在空中肆意飞舞,柳萋萋这才看出,他们是在烧纸钱。 她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,看来,江知颐和余祐是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祭奠赵孟垠的。 柳萋萋心下一松,脚下跟着不注意,这桃林里坑坑洼洼,雪厚又看不清晰,她无意间后退,竟直直踩进一个大坑里。 她身子不稳,向后倒去,下意识张口喊出声之际,一只大手蓦然捂住了她的嘴。 紧接着,腰肢被揽住,她身子一轻,眨眼的工夫竟已置身桃树之上。 虽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,可柳萋萋嗅觉灵敏,偏生记住了此人身上的气味,一下就闻出了他。 那股香气独特,似山中翠竹,又如雪中青松,清冷静谧,像极了这个男人。 待在枝干上坐稳,她就听一个低低的带着轻笑的声儿在耳畔道。 “偷看,怎能这么轻易教人发现。” 他挨得近,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侧颊,瞬间将她的耳根染了个通红。 她何曾与旁的男人这般亲近过,柳萋萋下意识想躲开,忘了自己是在树上,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,摇晃之际,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肩上,轻柔地稳住了她。 手臂的主人只虚虚揽着,并未有丝毫逾越之举,可那人身形高大,柳萋萋又格外瘦弱娇小,远远瞧着,像极了她倚靠在他胸口,两人相互依偎。 她抬眸看去,张了张嘴,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,但看昨日她被沈韫玉叫去盘问时,这人在屋内行动自如地搜查,便料想他或也是朝中的什么大官,便道:“官爷,您怎的在这儿?” 孟松洵看向河岸的方向,笑了笑:“和你一样,偷看。” 只是没想到,看着看着,便有一只小猫也悄无声息地窜进了桃林,还险些出了动静。 他凝视着柳萋萋,“这个时辰,姑娘跑到这儿来,可是发现了什么?” 他问得直接,没有一点拐弯抹角,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似能将她一眼看穿。 “我……” 柳萋萋咬了咬唇,想起自己今日在江知颐身上发现的事,一时不知该不该说。 但若不说,而那江知颐真是凶手,指不定还有下一个人遭他所害。 她思量半晌,到底还是将自己在江知颐身上嗅见血腥味和药草香,及他鞋跟后沾上黄泥之事和盘托出。 说罢,她紧盯着孟松洵,便见他剑眉紧蹙,抿唇久久不言。 他越是沉默,柳萋萋的心便越坠得厉害。少顷,她蓦然有些后悔了,这么大一桩案子,她是不是不该随意置喙。 他定是不相信自己,觉得她是光凭站不住脚的臆测在胡言乱语。 她慌忙又道:“其实,我也不确定,兴许是我闻错了……” 孟松洵垂首,看着身侧纤弱的女子不知怎的,突然畏缩起来,那双原本明亮的杏眸染上几分怯怯,带着些许惴惴不安,似乎害怕他先出口否定,便急着先否定自己。 他剑眉深蹙,不知怎的,蓦然觉得心下有些滞闷。 打从一开始,他之所以注意这个女子便是因她嗅觉灵敏这点与念念很像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