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腰间的金印是二色之物,如她自己所说,她的面色确实有些狼狈和憔悴,可她的眼眸却像是深深的潭。 米倾寒又低下了头。 她本以为自己的大胆之言能让孟月池对自己感兴趣,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位素手阎罗的城府。 双手捧着的折子被她反手拿住,撕成了两半。 “孟大人说的极是,是学生我见象州兵祸又起,担心伤及端阳,想要带家中上下投奔平卢,一时心切失礼,多谢大人海涵。” “米娘子想要带着族人北迁到平卢,本官自然欢喜,正好本官也有些书要从庐陵运去平卢的清潭书院,会从庐陵当地募集护卫,米娘子若是怕路上没有照应,自可结伴同行。” “谢大人。” 看着米倾寒离开的背影,从偏室出来的武守北长出一口气: “这米家卖来卖去,卖了这么多年,终于把你当成了新买家。” 孟月池闻言笑了: “米家女子大概生来就学会了‘审时度势’,却不知这世上有个词叫‘趋炎附势’,可实在不是什么好词儿。” 至于用不用米氏,此事孟月池并不放在心上,平卢人才选用自有章程,要是米倾寒真的有本事,正好让她拿来给平卢添砖加瓦。 不过这事儿给孟月池提了个醒。 送别了远去朔北的武守北,她找到了如今庐陵书院的几位夫子。 “身有长才,科举上差了一些的,又或者无心做官的……月池,你要这样的人?” 孟月池点头,对着教过自己的夫子,她都格外尊敬。 “平卢地处遥远,繁华远比不上此地,可如今情势,江南怕是要生些乱子,庐陵书院盛名在外,旁人自然不敢为难,学业已了结的师妹师弟们总得想想自己的前程,平卢虽然没有什么好吃好喝能拿出来,总能让她们端个太平碗筷。” 几位夫子互相看了看,没有立时说话。 元南斗轻叹了一声:“太平,这二字如今何止千金之贵?月池,你这番话实在是说得我们这些夫子无地自容,从前你在平卢艰难,书院未曾为你做过什么,现下反倒要让你操心旁人的生计了。” 她起身,对孟月池弯腰行礼。 “此事交给我们这些夫子,这几日就去张罗,务必选些踏实肯吃苦的人给你。” 继任薛重岁出任山长的元南斗也是个妙人,说话的时候好像要从一群牛犊子里选了最壮实的送去平卢。 说完了这件公事,孟月池还有一件私事。 “元夫子,您可知道什么人能去象州打探消息。” “象州?”元南斗眉头微皱,她也不问自己这学生找这样的人是干什么,手往袖子里一揣,她说,“那还是得找些游侠儿,许以重利,今日倒是有一人,在鹤洲桥上拜祭了山长,听闻他身手极佳,只是为人有些率性,他来了庐陵多半住在闻莺坊。” 闻莺坊是柳朝姝沿着鹤洲对岸置下的产业,她当年离开之后就将闻莺坊交给了庐陵书院代管。 对于孟月池来说,这是她自家地盘,寻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。 巧的是,这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。 时隔几年,孟月池再次见到了那位胡子拉碴的剑客柳生尘。 “柳壮士,平卢一别,也有数载。” 柳生尘就有些窘迫了,他原本在洪州与人斗剑,听闻薛山长快不行了就匆匆南下,结果一不小心花光了钱。 闻莺坊的如意酒楼跟他说东家要见他的时候,他怎么也没想到债主居然是故人。 万里他乡遇故知,故知成了我债主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