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时候要说什么才对? 她这样问自己,得到的却只有雪洞一样白茫茫的沉默。 到底是失血过多,就算养了这么两天,手掌下的肌肤也依然是冷的,隔着厚厚的绷带与微凉的血肉,可以触摸到骨骼的轮廓。她的手指动了动,想要触碰云梦泽的脸庞,不知道想要安慰他,还是想要诉说别的什么。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。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,云梦泽抬起手来,扣住她的手腕,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脸颊上。 “没事的,白飞鸿。” 艳.尸一样的青年微微侧过脸来,像是不想看到她此刻的神情一样微微阖眼,长长的睫毛擦过白飞鸿的手背,带起细微而又奇异的触感。她垂下眼,看向云梦泽的脸庞,只看到苍白的半张脸。 他说:“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。” 早就知道。 她想。 是啊,作为罪大恶极之人的弟弟,自然会变成这样。 因为所谓的迁怒,就是这样不讲道理。 “只是,再陪我一会儿吧。”他轻声说,“就一会儿,好吗?” 白飞鸿沉默片刻,在他身侧坐了下来。 她将扣着青女剑的手松开,轻轻搭住他的手背,她双手的热度传到他的脸上,渐渐将那块冰冷的肌肤也捂热了。 “睡吧。”她轻声说,“我在这里。” 云梦泽闭上了双眼,握着她的手腕,慢慢睡去了。 待到他睡熟了,白飞鸿才收回右手,轻轻拨开了黏在他脸上的几缕黑发,露出苍白的面容来,她静静看着他,良久,才放下了仍搁在他额上的手指。 她的左手依然由着他扣着。 这样看着他的时候,白飞鸿想起的却是他小时候的样子。 云梦泽从小就是一个很美丽的男孩子,他们兄弟两个都有很好的样貌,只是比起哥哥,云梦泽生得更像他的母亲。也许是自幼体弱多病的缘故,云梦泽总是比陆迟明更沉默一些。他素来是高傲的,但在自己的哥哥过于庞大的光辉之下,他却像是一抹安静的影子。 他不像自己的哥哥,总是妥帖周道得堪称完美,云梦泽更像是一柄枪,就连他的沉默里也是带着锋芒的,贸然接近只会被刺伤。 但是如今白飞鸿所能回想起来的,只有过去她无数次回过头去,发现他一直站在她身后。 还是那样沉默,却也让人安心。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苍白,也这样脆弱的样子。 “……” 白飞鸿又想叹气了。 这些日子她叹气的时候,比过去所有日子加起来都要多。 她不是不能理解戴鸣。 失去了一只手臂,又失去了自己的剑灵……他作为剑修的前途,几乎可以说已经断绝了。除此之外,他还失去了师长,失去了许多同门。经此一役,不只是东海的名誉,就连蜀山剑阁的声名也不免蒙上阴影。 他失去了一切,看到罪魁祸首的弟弟……难免会心生憎恨。 可是,白飞鸿不会让他伤到云梦泽的。 无关大义,无关其他,仅仅只是因为——她不愿意。 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,白飞鸿抬起手来,正好看到常晏晏端着药盏走进门来。常晏晏自请留下来照料云梦泽,方才没见到她,白飞鸿原本就在想人去了哪里,如今看来,她应当是去煎药了。 常晏晏见了白飞鸿,一刹那便绽开了花一样的笑靥,只是在见到她二人的姿势后,她的神色微微暗了一暗,又看到满地的狼藉之后,那张小脸顿时花容失色,张了张口便想要说什么。 “飞——” 那个音节堵在喉间,化作了一声无谓的气音。 因为白飞鸿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,冲着常晏晏比了一个无声的“嘘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