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车的车轮上,早就捆上了铁链防滑。 村长驾驶着牛车。 牛车后头的车厢里,赵大牛的媳妇王芝躺在里面。 面色惨白,汗湿鬓角。腹部隆起,不安分地鼓动着。 她似乎已经累极了。即使身上剧痛,也不能再使她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。 好在,这车厢还算是足够温暖,给予了她些许的安慰。 牛车前头,张衙役带着手底下的人,并着赵大牛一起,奋力地扫开前路的积雪。 全然扫清是不可能了。 但只要让积雪稍稍降低些高度,降至半尺以下,牛车便能通行。 汗水早就浸湿了衣裳,他们无暇顾及;暴雪迷蒙了双眼,他们摸索着前行。 赵大牛将手中的扫帚狠狠挥出,可即使是这样,暴风雪又会在下一个瞬间将他扫出的一小片平地淹没。 像一头巨兽。 吞噬着大地,也吞噬着他的希望。 他觉得自己已经几乎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,就像他感受不到冻僵的手指脚趾。 也感受不到他媳妇儿微弱的呼吸。 只有扫雪的动作,机械而麻木地重复着。 忽的,前路有了光亮。 赵大牛猛然抬起头。 有一人,不,有一群人,踏雪而来,穿着沧州守军的军服。 “愣着干什么?快把路让开!”张衙役见赵大牛愣在原地,立即推了他一把。 赵大牛被这力道推至一旁脏污的积雪堆了,可他一点儿也不恼。 因为前方,有一条长长的道路。 明明算不上宽阔,也称不得平坦,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。 那力量,叫做希望。 生的希望。 …… 东十六街的安泰堂内,姜木接生了这个小生命。 在此之前,姜木也已近乎连轴转了五六个时辰。 但婴儿有力的啼哭,还是一扫他的疲倦。 姜木出了病房,将空间留给这劫后余生的一家三口。 他倚在窗边,窗沿上长了许多冰凌,晶莹剔透的。 空气无尘,显得尤为清新。 姜木伸手,想要去接外头飘落的碎玉琼瑶。 半晌,他的手上依旧是一片干爽的凉意。 雪,停了…… 东城墙的城楼上,绽放开大片大片的七彩烟花。 火树银花,仿佛吹落了漫天星河如雨。 全然与先前求救烟花的景象不同。 那时的烟花,总是孤零零地在半空炸开。那力量,是微弱的,是风一吹就会散的。 但也正是那一朵烟花,带着人们绝境中的唯一一点希望。 而此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