针。 “功课我是一早就在学校做好的。” “你还回嘴?”周兰芝不悦地掐灭烟头,留声机上有许多被烟头烫过的痕迹,像是小孩子身上冒出来的水痘,越长越多,并且会一辈子在身上留下疤痕。这疤痕是一处处烫在朱丹的心里,一个疤接着一个疤,旧疤上面覆盖新疤,也是一辈子的印记,好不了的。 “姆妈,你输了钱可不能拿我撒气。” “我若不打这个麻将,不输这个钱,又哪里知道你在学校风光得很?我从小就立了家规,不许你唱歌,我看你是许久没被罚,不长记性了!“ 说着,周兰芝从针头线脑里取出一根绣花针,擒住朱丹的手指狠狠地扎了下去。十指连心,虽说扎的是指腹却有一种钻心的疼。女孩子向来娇弱,很难实施棍棒教育,不过女人和女人的斗争向来都是软刀子,倒也不用打打杀杀却也能折磨的刻苦铭心。 绣花针在周兰芝手里可谓是一件兵器,缝得了衣裳,教育得了孩子。好比文人手里的笔墨,口诛笔伐,颇具杀伤力。 “姆妈!姆妈!我错了。” “痛才能长记性!我不让你唱歌也是为了你好,不要别人夸你几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,唱歌有什么用,唱歌能当饭吃吗?他们鼓舞你唱歌是拿你当做小丑戏弄,是害你!” “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姆妈,老师说我很有天赋,说我将来可以做歌星。” “误人子弟!哪个老师?明天我是要去学校告他去的,什么歌星,你以为会哼两句歌就能做歌星吗,异想天开,倒让老娘看看你哪里有做歌星的资本。” 周兰芝的言语比扎在指腹上的银针还要尖利,细细长长地刺入她的心里,把心穿成许多孔,每个孔里都住着一个绝望的小孩,挣扎之际她赫然在那根口诛笔伐的绣花针身上窥见“以母爱之名”的字样。 这夜朱丹做了一个噩梦,她梦见琉璃被月亮吃掉了,原本只是上弦月的月亮在吃完琉璃之后竟然饱满成十五的满月。 她噙着泪从梦中惊醒,拖着不合脚的拖鞋啪嗒啪嗒飞到对面楼的亭子间,急促却不敢大声地叩门。 里面的人轻声询问:“是谁在敲门?” “是我,朱丹。” 屋里头安静了片刻,然后听见轻轻地脚步声靠近,门开了一个小缝,探出半张睡眼惺忪地脸庞,懒洋洋地问:“朱丹啊,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?” 朱丹呜咽着说:“呜呜,我梦见你被月亮吃掉了。” 琉璃先是一愣,困意散去了几分,把她拉进了屋,道:“你可真是个傻瓜,天也快亮了,我们一起躺会吧。” 单人床很小,两人面对面侧躺着,手枕在头下,孔琉璃看见她眼角的泪痕在昏暗中泛着银光,于是伸手替她擦拭,她说:“这么大的人了,不兴哭。” 朱丹委屈道:“我是因为你才哭的。” 琉璃道:“那更犯不着哭了,我好着呢,你哭就是在咒我。” 朱丹连忙捂住她的嘴,“呸呸,你可别乱说。” 琉璃盯着她问:“周姨是不是又罚你了?” 朱丹像是上课被先生叫起来回答问题似的局促不安,不知该如何作答,但琉璃却像是一早就偷了答案似的笃定,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切,容不得她狡辩。 “她今日打麻将输了不少钱,大概是心情不好。” “输了钱就把气撒你身上嘛?” “也是不巧,麻将桌上有个家长,孩子也是我们学校的,大概是把我在学校参加电台比赛的事情捅了出去。” “啊!” 琉璃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这些什么,她们相互凝视,黑暗中眼睛是亮的,带着对未来的恐惧,此刻的宁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,她们抱紧对方以获得某种神秘的力量,碎花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,又瘪下去,乐此不疲。 “琉璃,我多希望天永远不要亮起来。” “傻瓜,天会亮,也会黑,明天会到来,明天也会过去。” 朱丹忽而笑了,但笑容是苦涩的。傻瓜傻瓜,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,傻瓜是没有勇气面对未知的明日。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,朱丹望着孔琉璃道:“我真羡慕你啊琉璃,你不仅可以唱歌,还可以学弹钢琴,你家人在这方面对你是很支持的。” “我姆妈说女孩子学点艺术是不坏的,你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