猛地被热烫的药泼得满口满眼,桂嬷嬷一时竟忘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,仰面往后倒退,抬手抹眼睛,痛得哇哇大叫。 此刻已是夜深,这般响动当即惊动了附近巡逻的侍卫。 几个国公府的侍卫进来的时候,桂嬷嬷刚定下心神,要往夏初瑶身上扑。 “展侍卫,这嬷嬷是偷偷来给我送药的,国公老爷有令,不许任何人进这个柴房,你们将人带走,交给谢管事处置吧。”抬眼便认出了带头进来的侍卫,夏初瑶瞥了一眼愣在当场的桂嬷嬷,淡淡说道。 “三夫人,你没事吧?”这三夫人为什么被打,为什么被关到柴房来,府里大多数人都只是一知半解。 只是往日三夫人在府上走动办事的时候,即便是对他们这些侍卫,都多有关心和照顾,今晚柴房前没安排人严守,也是想着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,若是哪个主子偷偷过来探望,来去也方便些,这会儿瞧见桂嬷嬷的模样,瞧见地上的药碗,他们倒有些看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。 “快把人带出去吧,若是叫国公老爷你们也难辞其咎。这柴房外的守备,你们还是得好生布置才是,否则我若是跑了,看你们怎么交代。” 听得她这般说,几个侍卫忙连拖带拽,将桂嬷嬷拽了出去,关好了门,展侍卫又留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。 等得外面都安静了,夏初瑶才松了口气。 她不知道这嬷嬷说的是真是假,也不知道那碗药到底是能治她的病还是要她的命,可是,经历了今天这件事情,她才明白,这国公府里有人想要她的命,她不敢再冒险相信旁人。 后宅那些争风吃醋的恩怨牵扯,她从前在威远侯府也见过,只是,从前她只觉得,沈临安身边又不似她那个父侯那般妻妾成群,只一个夏桃也常被她几句话就吓唬回去了,她根本无需顾忌,更不需得争抢。 可她却忘了,这国公府里还有一个骊阳公主。 她承认,往日她的确是仗着沈临安对她的喜欢和保护,过得有些放肆,对身边的人也有些放任。如今她才明白,深宅内院里,哪里会有真正的安宁和谐。她不能永远盼着沈临安庇护自己,若想自己不再受这样的罪,她要学会保护自己。 刚刚都是咬牙硬撑,这会儿终于是有些受不住了,趴着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。 梦里迷迷糊糊的,见着的都是小时候的情景,她跟着两个哥哥翻墙爬树,吓哭过侍郎家的小姐,打伤过尚书家的公子。 每次被别人上门告状,挨打挨罚的总是两个哥哥,他们护着她,父侯也纵着她,骂骂也就过了。唯独娘亲,人前帮着她说话,领回院子就叫丫鬟把她绑了结结实实地揍一顿,次次都哭着恼着说她在这样下去,日后只怕没人敢娶。 那些打她过了便忘了,只是日后再胡闹前,总会想到这句,跟两个哥哥说起,如花似玉年纪的小姑娘,还是会生出几分惆怅。那个时候,两个哥哥都拍胸脯保证,一个说没人娶就养她一辈子,另一个说谁敢不娶就去揍到他说娶了为止。 若是一辈子,都能像小时候那般活着,该多好。 “阿瑶?阿瑶!”迷蒙间有人唤她,低沉急切。 “临安!” 蓦然睁开眼,看清眼前的人时,夏初瑶微微一愣,直觉自己是在做梦。 “阿瑶,跟我走,我带你走。”听得她下意识地吐出的两个字,穆玄青放在她额头上的手一颤,默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,俯身要将她抱起来。 “你怎么来了?”猛地退开身子,避过他伸过来的手,动作牵动伤口,疼得她龇牙,却也强撑着坐了起来,皱眉看着跟前的人。 一身黑衣仿佛要融进周围的黑暗里,只是那双眼明亮如星,因着她的举动,这会儿满眼都是关切和心疼。 “你都成这样了,还问我怎么来了。”夜色里他也看不清她到底伤得有多重,只是探到她额头发烫,穆玄青伸手要去拉她。 “你怎么会知道我出了事,你在这国公府里布了眼线?”侧目看了看窗外,她入夜时才挨的打,这天都还没亮,他竟然就已经知道了,还来找她,“你快走,不能叫人知道你来过这里。” 这顿打就是因着骊阳公主说她和穆玄青纠缠不清,若是叫人见着他过来,只怕她就真的什么都说不清了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