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易愣住了。 他蓦地想起了昨夜许寄锦的那声诘问。 ——‘你以为他让你夫人入宫,真的是为了要挟你吗?’ 并不是。若是为了要挟,陈帝不可能没有发现青奴不在这件事,但是他确确实实只召了月娘入宫。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? 这位蒙受盛宠、又隐约相似的宫妃似乎骤然将答案揭露在他眼前。 顾易浑身的血都凉了下去。 月娘为什么没有和他说?在他决定留下陈帝的时候,一句话也没有说。她分明知道的,他才不要什么顾全大局!这世上所有的事,都没有一个她来得重要。 顾易急匆匆地迈步,但并未走出多远,就兀地止住。 身后的亲卫本以为他是不耐珍淑仪的哭求才快步走开,这会儿见人停下,不由困惑出声,“将军?”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,顾易抬手盖了盖眼,光透过指间的缝隙照射进来,眼睛仍旧有点刺痛的不适。他余光瞥见那边仍旧哭求着的宫妃,稍许的沉默后,低着声开口,“让她回宫罢。” 顾易这么吩咐下去,自己也放弃了往清和宫去。 问清楚又怎么样,不问又如何,他本就知道答案。 因为月娘不需要他做到这个地步。 她甘冒风险为他留在金陵,却并不需要他不顾大局为她做什么。 但感情并不是那么不求回报的东西,想要回应、期待等同的回馈是本能。 除非、她想要的回应并不在他身上…… 明明是旭日初升的晨间,顾易突然觉得这阳光炽烈得有些过分,落在祼露在外的皮肤上、宛若炙烤一般。 许寄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 在梦里,她杀了陈帝,亲手终结了自己这些年折磨的来源,直到梦醒时分还有些恍惚。睁眼看见玉行守在榻边,眼圈通红像是哭过。 许寄锦还未来得及问一句“怎么了”,玉行却先一步注意到她的清醒,一下子扑了过来,哽咽:“主子,您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?!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,怎么能这会儿寻短见?” 许寄锦怔了一下。 原来不是梦啊。 她轻轻拍了拍扑在怀中的人,低声,“我没有寻短见。” 她算计那么多,就是想好好地活下来。现下陈帝的人都没了,她怎么甘心去死?但弑君那么大的罪名,不是那么轻易能过去的,她是在搏生路。 在宫里这么多年,虚情假意早就成了本能,将只有五分的愤懑表现出十分的不甘更是容易。 她在赌。 赌那点昔日的情分在,顾易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。 现在看,她赌赢了…… 晃着神间,外间传来一点动静,有人进来了。 在这会儿的后宫中还能行动自如、反客为主的,许寄锦只能想到一个人——那位顾夫人。 她定了定神,简单地安抚过低泣玉行,起身向外迎接。 现在这皇宫还不知姓萧还是姓顾,可不是端贵妃架子的时候,许寄锦低头得很干脆,“妾见过顾夫人。” 未及行礼,却被拉住了手。 许寄锦顺着往上看去,对上一张带着安抚意味的温和面容,“殿下怎好如此?我还未及道谢呢。前些日子春煦宫的时候,多亏太后援手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