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际上,孙擎风心里还是后悔,担心金麟儿会难过,半夜跑到屋外,摘了几根狗尾巴草,蹲在屋顶弄了半天,终于扎好一只小狗,悄悄扔到金麟儿枕边。 第二日,金麟儿醒来,看见枕边摆着样新鲜玩意儿,难过烟消云散,顿时开心得不行。他拿着草扎的小狗,冲到孙擎风面前,对他发出怪声:“哼哼哼。” 孙擎风只用一个巴掌,就捂住了金麟儿的整个脸,把他推开,没好气道:“瞎叫唤什么?” 金麟儿不解道:“这不是猪吗?” 孙擎风气急:“这是狗,是狗!猪哪有这样长的尾巴?” 金麟儿:“对,是狗,是我眼拙了。可是,狗要怎么叫?” “蠢东西。”孙擎风冷哼一声,对上金麟儿那两只泛着水光、乌溜溜的眼睛,梗着脖子,勉为其难地“汪汪”叫了两声。他叫完立马就后悔了,尤其是,当他看见金麟儿努力憋笑的模样,怀疑自己可能被耍了,简直气不打一处来。 “孙前辈给我做小狗儿喽!”金麟儿举起小狗,在孙擎风脸颊上“啄”了一口,撒腿就跑。 孙擎风愣在原地,琢磨着这句话,知道自己是真的被耍了,越想越气,简直五内俱焚。可他能怎么办?他只能冲到灶台边,拿起菜刀“咄咄咄”地砍肉切菜。 此后,每当孙擎风察觉到,自己的怪脾气可能惹得金麟儿不开心,就会偷偷做一只草扎的小狗,趁夜放在金麟儿床头。 金麟儿知道,这小狗不仅仅是一个小玩具,更是孙擎风在别扭地向自己妥协。他甚至隐约能听见,这个绝世高手红着脸“汪汪”叫,如此一想,就会笑出声来,心里只有快乐,没有任何烦恼。 春去秋来,又是一年。 这一年,金麟儿饮血的量,由原先的三合增至四合。期间,他因为饮下了不太干净的野禽的血,又大病了一场。 为了治病,孙擎风背着金麟儿,来回跑了不下十次,每次都是在小半日间跋涉三十多里。有时候,他看着金麟儿苍白脆弱的面容,握着他那仅有自己半个巴掌大的手,不禁要想,干脆不再让他饮血。 可当他扯开衣襟,看见自己胸前的伤疤时,又很明白地知道,若金麟儿不饮血,鬼煞之气必将从破体而出,自己死了倒没什么,他早就活够了,但若鬼煞为祸人间,必将令生灵涂炭,这件事,无论是他或是金麟儿,都绝对不愿意看到。 孙擎风担心金麟儿因病不愿意继续喝血,琢磨着如何劝道他,让他明白道理。 金麟儿却因为看到孙擎风为难的模样,看到他背着自己来回跑,磨破了好几双鞋,心中忍不住自责,努力收起玩心,请孙擎风教自己武功强身健体,以免总是生病。 孙擎风心里不好受,时时陪在金麟儿左右,与他一同练功。他面上郁色消失无踪,皮肤虽仍苍白,眼里的神采却日益增长。 这一年,天气比从前和暖。 年关将至,杏花沟只有细雨,没有风雪。屋外飘着霏霏雨丝,屋里烧着旺火,橘红的火光笼罩着石屋,像一个暖意融融的梦境。 石屋里与从前相比,倒是没多大变化,只多了一张长榻。 这张榻,算是有些来历。 有一次,金麟儿扒在窗户上,偷看孙擎风睡觉,发现他躺在原有的美人榻上,一双长腿搁在地上很不舒服,便想着像他给自己用草扎小狗一样,悄悄默默地给他做一张新榻。 孙擎风敏锐地发现金麟儿的异常举动。他悄悄跟在金麟儿身后,来到杏花林间,见金麟儿四处乱窜,捡起落在地上的树枝,神神秘秘地跑到深林中,拨开茂密的蒿草。 原来,金麟儿竟用仅有一指粗的枝条,搭出了一张榻的雏形。 孙擎风实在哭笑不得,拎着金麟儿的后衣领,把他放在肩头,回到石屋里取来斧头,三两下砍来数十根粗壮树杈,手把手教他木工。 两人合力,花了大半个月,终于做出一张又宽又大的榻。 金麟儿把两张榻并排放在窗边,觉得好看极了。然而,每到午后小憩,他总想方设法爬到孙擎风的榻上,同对方挤在一起睡。孙擎风武功虽高,对金麟儿却是是防不胜防,也懒得防。只要金麟儿不趁他睡着以后,在他脸上放蜗牛,他一般不会生气。 年节前几日,孙擎风准备给金麟儿换身新衣裳。 此刻,他半躺在榻上,靠在窗边借着天光,一针一线把赵朔的衣裳,改成金麟儿的尺寸。 堂堂九尺男儿,两指捏一根不到自己一个指节长的铁针,仿佛捏着根毫毛的孙大圣。但孙大圣是“叫天天应,叫地地灵”,孙擎风却是“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”。 唯一能让孙擎风庆幸的,或许是,针尖扎到他手指上不会见血,不会把新衣裳弄脏。他的血太少了,而且越来越少。 金麟儿在屋外跑来跑去,追蜜蜂玩,虽是自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