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,黄县丞这会儿也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,闼东之的亡故,是意外还是谋杀,人横竖已经是死在了他管辖的清平县城里头来,与他脱不了干系,哪怕不是第一责任人,第三第四还是能排的上的。 这叫他怎么跟闼家交代,闼东之不是闼齐之那个读了二十多年的蠢货,而是目前闼家最有前途的子弟,那是闼家将来撑门顶户的希望,他这一死,闼家没了指望,即使自己是闼奇之的岳父,恐怕也会被迁怒上。 闼家能把他从偏远县城调来此富裕之地,也一定能把他从这儿再给调回去。 黄县丞只要想想就胆战心惊,他已经吃够了风沙黄土,那地方哪里是读书人住的,即便做了官也不过是住石头房子、穿破布袄、吃咯牙粥,又无美人作伴,也无富贵缠身,还时不时受夷敌侵胁。 就这样担惊受怕的熬了十多年,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回到那个地方去! 所以当黄县丞面对全县衙人的意志退了一步,承认闼东之是被意外砸死的事实时,他就下定了决心,要重新给自己找个护身符来,好压住闼家的怒火。 既然是护身符,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已经被闼东之选定了的福娘。闼家的权势也是倚靠着曹公公,既然如此,能压服他家的也就只有曹公公了。 只要把福娘送上,做了曹公公的媳妇,哦,不对,是曹公公的侄子媳妇,曹公公必然对他满意,借着曹公公这张虎皮,闼家要恨也只能往清平县城里头的人群去,与他可就无关了。 黄县丞看着抿紧了嘴不发一言显得十分不合作的李妈妈,干脆上前拍了拍她的脸,“记住了,明日申时在小码头春风楼前,我等着你家的福娘。迟一刻,关一人,要是迟上一个时辰,那你李家上下连带着那车夫可就全都要进大牢了。到时候给你们个什么罪名好呢,杖责?流放?还是砍头?” “哈哈哈——”黄县丞威胁着放了狠话才甩袖离开,毕竟他突然起意要去长安,也得回府里好好收拾东西去,总不能空着手进都。 玉娘贴在外房门那,见着黄县丞出了院门,才扭身进到屋子里头。 一见着玉娘,李妈妈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,连忙拉着玉娘询问起自救的法子,“好孩子,我知道你的主意多,你又心善,福娘可是你的妹妹,你一定得帮她呀。” 玉娘拍着李妈妈的手,发觉李妈妈身子肉似乎都在哆嗦,显然是被黄鼠狼这番话吓得不轻,“妈妈放宽心些,之前咱们就商议好了计划的,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个人,法子照用就是了。只是这回行动需要更小心些,黄鼠狼可不比那嫩头轻好对付,他见识多阅历深,要是露了馅被他识破,那可就完了。” “既然这样,那就加大剂量,干脆闹出个重病在身来。”福娘也一掀帘子进了门,斩钉截铁插话道。 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?听见了多少?”李妈妈看着福娘,眉头挤成个川字形,还想把这事儿瞒着她。 “您能瞒谁?他那样大张旗鼓的过来,咱们院里谁不知道?”福娘干脆跪在李妈妈身前,抬起头决然道:“这一回就看天命吧,要是捱得过去,咱们平平安安的回来过自己的日子;要是捱不过去,那也是老天菩萨要收我,与其嫁过去被人折磨死,倒不如一病死了痛快,他们也怪不得妈你们身上。” 说到这里,福娘眼里泪水说来就来,滚珠子的滴落在地,“只是我想求妈,若这回我侥幸捱过去了,您就由着女儿一回,叫我自己挑人嫁了吧,这死里偷活的命,也叫我自己做一回主。” “什么捱不捱,天命不天命的!这些神佛哪里靠得住!”李妈妈闻言就急忙摇头,倒让边上的玉娘大吃一惊,忍不住扭头望了望西边供着的菩萨来,好哇,原来李妈妈心里也挺明白,亏得她时常还供佛拜祖的,合着和自己一样,有朴素信仰二极跳呀。 李妈妈没理会边上站着的玉娘,只苦口婆心劝着福娘,“你难道没听过前头白三的教训,他先前不也嚷嚷着只是小赌,可最后呢。我的儿呀,只要赌就会输,就是神仙也不能保证他回回都是赢啊。” quot;听为娘的话吧,咱们不是说好了么,只要吃一丸就行,身上脸上略发些红疹,看着吓人就好,大剂量?你知道大剂量有多大剂量,万一拿不准可是要吃死人的!扁食巷王婆她孙女,不就是这样死的,你难道忍心看你妈妈也做个无依靠的婆子吗?” 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