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鲤元垂了眸,“既是娘娘旨意,那周常侍便留下,一块旁听吧。带犯事者褚芳华过来。” 褚芳华被衙役拉扯着近了前,头一遭面圣,褚芳华肉眼可见的颤抖,她心虚着不敢去看头顶那双威严的眼睛。 齐鲤元低声吩咐于而给太史筝看座。筝颔首示意,转头坐在了公堂之下。 秦参军便在那边代替天子开口说:“犯事者褚芳华,被告柳愈庚说是你威逼利诱,出谋划策才叫他酿成停妻再娶的大错。你可认?” 褚芳华行差踏错,她本想着就算事情败露,自己依仗褚家。将所有罪责都推给柳愈庚,她照样能身退,开封府也会碍于太后的威势,不敢去深究其中细节,此事就这样以柳愈庚忘恩负义,而草草了结。 哪知道,哪知道…… 太史筝竟搬出官家,将她的后路给断了。 真是够绝。 可死到临头,褚芳华仍旧嘴硬,“臣妇,臣妇不认——都是此人贪图我家富贵,想要攀高枝,借势登天。他柳愈庚无德无能,无根无基,缘何我要威逼利诱叫他做我家婿。没有道理啊!分明就是他利欲熏心,将臣妇蒙骗,将圣上蒙骗。” 作恶之人,各说各话,总在为自己的错辩驳。善良的人,为忠为义,却总因为有良心,而伤害自己。 筝垂下双目, 她想,这样并不公平。 “不认?” 筝的声音从堂下发出,她说:“二叔母派去兴仁府的差使,就在外头。他身上有什么事情,你比任何人都清楚,需要我将他带进来吗?还是说,你现在就认罪伏法,圣上或许会在看在,你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,从轻发落,也未可知。自断后路这种事,二叔母,可要好好选择。” 褚芳华闻言惊叹:“不是我,那是太后——” 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,转眸惶然看着内常侍止语噤声。内常侍泰然望向那猖狂的妇,眼神的警告,压下了褚芳华的所有气焰。 前后夹击,进退维谷。褚芳华彻底败给了自己的贪婪。 认罪,成了她最后的保全。 “臣妇……臣妇。” 可她依旧不甘,“臣妇……” 一切诸果,皆从因起,一切诸报,皆从业起。 褚芳华不该去怨,公堂外头闷雷隔着厚厚的阴云,响彻四野。方停了半刻的雨,又重新飘摇。筝正身坐在这场悲剧之中,蓦然望向雨中照壁上,那代表正义的獬豸,在风雨中威严可畏。 崔渐春心如刀绞,她忽而跪去褚芳华的方向,哀哀恳求,“母亲,认罪吧,回头吧——所有证据都摆在那了,错了就是错了,只要诚心悔改,一切都能重头来过。” 重头?万事灰飞,如何重头? 褚芳华却横眉怒目将崔渐春一把推开,反悔道:“我没错!我有什么错,都是你的错,都是你们的错。” 如果不是崔渐春大逆不道,如果不是褚太后背信弃义,如果不是太史筝多管闲事。如果的如果,总之是所有人对不起她,而非她对不起任何人。到了这般,她还是选择了一错再错。 认错,成了不可能的事, 齐鲤元怒发冲冠,一声令下,在场之人无人再敢高声言语。 “够了——去把证人带上来!” 话音落下,柳愈庚大抵是眼见辩白无望,代表太后的内常侍也无意相帮,他竟在证人到来前,抢先将罪责认下,“圣上,臣认罪。是臣一时鬼迷心窍,听信谗言,是臣忘恩负义,愧对宝氏女,臣甘愿受罚。” 柳愈庚想求个从轻发落。 褚芳华闻之却扯上柳愈庚的衣袖,“认罪?你不能认罪,你若认罪了!你若认罪了……” 岂不就证明,她也有罪? 可依照元梁律,人证物证俱在,哪还有他们周旋的余地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