筝便从那头接过女使手中洒扫的水盆,一路泼水走来,只瞧她走到邹霜桐跟前时,故意将水泼的更大了些。一滴滴晶莹的水珠,落在邹霜桐妩媚的脸与发髻间。筝一边利落地洒水,一边张口说:“你们看见了吗?今日洒扫,一定要着重在这些个地方多泼些水。啧啧,怎么想都怪晦气的。明月,你整日跟着老三混懂这些,若想驱邪扫晦,这水里该加些什么好呢——” 筝故意挑眉,将话递给宋明月。 宋明月嗤然笑起,她笑还是二嫂鬼主意多,“那自是盐巴,亦或是艾草叶喽~” 筝闻之点头,她洒水的动作没停,“你们听见了?三少夫人说了,往后洒水的时候,添些盐巴或是艾草叶,不若什么魑魅魍魉,都能来犯老太太的忌讳。” 如今大房势头正盛, 府中使人也跟着见风使舵,连连说是。 邹霜桐那端用手挡了挡自己身前,掩了颜面,瞧她望着大房这“沆瀣一气”的三个妯娌怒不可竭,太史筝,连你来折辱我!你们,你们——欺人太甚。” 筝却狠狠将水盆朝她面前一泼,阴阳道:“植松媳妇,你此言差矣!我这么做,不也是为老太太着想?啊——你难不成是见不得老太太好?” 一句话噎得邹霜桐哑口无言。 筝转头将水盆递回到女使手中,垂眸站在邹霜桐身边,变换了表情,沉声说:“邹霜桐要我说,这全府上下,对你最好,最真心待你的便是大嫂了。偏你最瞧不上她,可着劲的欺负她。大嫂虽不说,不计较,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。可就是这样,她还是事事原谅忍让,从未以德报怨。你啊,不知好歹,永远也不配拥有任何人的好。你就闹吧,闹到最后什么都没了,你便不闹了。大嫂也不必为你求情。你就跪着吧,你是真活该啊——” 字字戳着邹霜桐的心坎,句句不曾心软。 筝在替仓夷的无私不值,也在试图骂醒眼前这个糊涂的人。可仿若自私自利这几个字,早就刻进了她的骨子里。无论如何,她都摆脱不掉那样的阴影。 混乱的家,虚伪的爹。 邹霜桐陷入深渊后,就很难再挣扎出那样的泥潭。可仓夷错了吗?她的日子好过了吗?一场大火烧不毁那颗澄明的心,苦难的经历,亦没能让她沉沦下去。 不念旧恶,心向光明。她们活出了两种人。 筝的话音落去,邹霜桐在她们面前,故作骄傲的背脊不曾弯曲,眼角却偷偷落下一滴清澈的泪。看着邹霜桥被打,她没哭;看着崔植松亲手推开她,她也没哭;被褚芳华毫无尊严的拖拽,她还是没哭。 偏这时候她哭了。 可她真的是诚心悔过,亦或是愧疚吗? 不,筝看得出, 她是在为自己而哭。 筝仰起头,今天的天气很好,阳光映上她的脸,她转眸说:“走吧,大嫂明月,咱们回去了。” 廊下明亮,仓夷微微笑起,她今日没有被邹霜桐的恶语重伤,因为从遇见太史筝那刻起,她就好像看见了光亮。宋明月在旁挽起仓夷的手臂,“走了大嫂,咱们回家。” 院中并肩而去,妯娌三人谁也再未多看身后人一眼。 只是行出两三步刚出了门,有人腹中一阵肠鸣,惊得太史筝出言相问:“什么动静?” “小老三说话了。”宋明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小腹。 筝不解地啊了一声。 “你啊什么啊,小老三说他饿了。”宋明月蓦然笑起,“大嫂,二嫂,今日两位哥哥在家吗?若是不在的话,去我屋吃拨霞供吧,前些日我家哥哥们去京郊打猎,猎了两只兔子给我补补,我正愁吃不完呢~” “二位嫂嫂帮我消化消化?” 宋明月盛情,筝一听见有稀罕吃食,当即附和,“好啊,好啊。你也知道二郎平日有多忙,他定是不在的。大嫂,大哥在家吗?不在的话,咱们一起去吧。” 仓夷却有些担忧,“他倒是不在,大郎昨日到北郊训练去了,大抵一旬才能回来。只是……这合适吗?老太太她才病倒,咱们就聚在一块……” 宋明月心眼大,她是不管他们那什么体统规矩。 她只知道,人是铁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,“那有什么不合适?老太太病倒是不假,可也不是咱们气的,咱们这些人总也不能因为他们做的坏事,就不吃饭啊?” “明月说的很有道理。我赞成,现在二比一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