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中的芋头目光如炬。她察觉到隐隐的危机,赶忙将芋头背去身后,“干什么!娘子不许打这块芋头的注意,这是吴婶给我的,后厨过了点,可就不放下人的饭了。你要吃就吩咐人去。” “主母虽将你撵出来,这中午头还能不管你吃饭?” 太史筝想起方才喻悦兰那副想要将她活剥的模样,便同浮元子卖起惨来,“自然是不会再管,婆婆现在巴不得把我饿死。好圆子,你都已经吃过一个了。这个就给我吧,你总不能见死不救……” 浮元子捏着芋头有些犹豫,她不舍地向前伸伸手,又不甘心地收了回去。 如此往复,筝怕她反悔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。 谁知,浮元子竟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,二人经过好一番拉扯,只瞧那扒了皮的芋头,从浮元子手中呲溜一滑,噔噔噔地从门外的台阶,坠落向院中的空地。 得,这下谁也别吃了。 “圆子,你知道吧,浪费是大忌。去,趁掉的时间不长,快捡起来吃掉。”太史筝这会儿倒十分客气。 浮元子噘嘴怄气。 二人双双扭过头去置气不语。 直到有人俯身捡起那块掉落的芋头,来到二人身边怯怯地说了句:“芋头脏了就不要吃了。植筠媳妇,这是我刚做好的红枣蒸糕,你若不嫌弃这些粗食,请吃这个吧。” 太史筝才回头看去来人身影,欣喜地唤道:“大嫂嫂。” 筝说:“您怎么来了?还好心给我带了红枣蒸糕。大嫂嫂人真好,蒸糕这么好的东西,我怎么会嫌弃呢?我爱吃蒸糕。谢谢大嫂嫂。” 太史筝自是当仓夷为长辈看待,她连忙喊了声:“圆子,快给嫂嫂搬个凳子过来。” 浮元子得了令,回身添了张凳子搁在两人中间,西屋门楣的正下边。 仓夷不好意思地坐了下。 如此场景从外边放眼看,西屋的门框里, 大嫂端着敞开的食盒拘谨地坐在正中,两旁的一主一仆狼吞虎咽,一个劲地抬手往食盒里伸。 狠狠咬了口松软的蒸糕,太史筝忍不住夸道:“大嫂嫂做得吃食真好,这手艺都能开家糕饼铺了。” “植筠媳妇,不嫌弃就好。我原先是在家糕饼铺做过工,可若说开家饼铺,还差得远。” 仓夷含羞地垂了眸,可她回的不是喜欢就好,而是不嫌弃。 言语中的卑微,像是低到了尘埃。纵使她身上有再多的闪光点,也再也难被人看见。 好在筝有双能瞧见美好的眼。她笑着说:“那嫂嫂什么时候想开家饼铺糕店,一定要让我来给嫂嫂投钱。这样我每天就能有吃不完的蒸糕,油糕油饼,以躺着数钱——” 一瞬间怔住不动,仓夷在未遇见崔植简之前,最大的梦想,就是靠自己的手艺开家面食店。 可她那漂泊易碎的人生,却叫她离这样梦越来越遥远。 好似遇见崔植简,嫁进伯爵府,从贫民孤女做上个贵子正妻,已花光了她所有好运。成了她最大的荣幸。 可人该这样被定义吗? 仓夷回眸看向太史筝,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,她想说声谢谢。却在开口时,斗胆应了声:“好,若还有机会的话,我一定让筝你来投这第一笔。” 再回过头,四方的院落囚困住屡屡天光,仓夷终究是被礼教裹挟的人。 她知自己不过是说说而已。 筝却笑了笑。 可在她的世界里,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。人能被禁锢住的,只有自己,“那就一言为定。” 话题结束在这里,银竹雅堂还是一片死寂。 东屋那头依旧没有动静,太史筝咽下蒸糕,这才问起:“忘了问嫂嫂,您来是有什么事吗?还是说得了消息,来瞧二郎?现下婆婆在里面守着,您可要进去看看?” “二郎?二郎怎了?” 仓夷疑惑着摇摇头,“我原就是早起给植简做了蒸糕,想着给你和二郎也分些送来。以谢昨日你替我说话,最后还叫你挨了骂。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。可端着东西到了门口,我才想起今日你俩回门走了。只是一转身竟瞧听见你在这儿说话,我便又折了回来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