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活火。 他不能把她吓跑了。 他压住喘息,他要等她主动,主动交代这段时间在外面忍饥挨饿,交代他的不舍。 “我走了很多路,会坐在圣詹姆斯公园,给路过的每一只天鹅起名,有翠绿色的鹦鹉停在我的手边,叫着beauty,让我匀点鸽食给她,桥上可以看到伦敦眼,午后喷泉的光影里,有一抹彩虹长久地栖息在湖面上。” “我做什么事,哪怕拿起橱窗里的一个甜甜圈,我都在想着一个人,寻思着要不要带一个双份——哪怕风吹过来敲打门扉,我都会假设是不是他来寻我,会忐忑妆容是不是没有晕染。他会在什么时候来找到我呢,我记得我手机丢失,护照和身份证明什么的都不见了,惶恐中赶往警局,他就在里面等我,我记得我改名换性,隔着四五年的岁月洪流,他也在湖边一眼就认出了我......” “可是这次,我在外面呆了很久,我去cradle walk看着远处在雨中静默的罂粟花和金盏花茎,坐飞机到科莫,瓦伦纳码头到贝拉焦码头的紫红夹竹桃,一支都没有开,我没有任何景物可以欣赏。我只是在想,所以那个在暴雨天开着直升机,孤身前往斯里南卡岛寻找我的那个人,他怎么老是不来,我等了又等,很孤寂地在水面徘徊。” “一个月后,冬天更为寒冷了,我坐火车去码头过新年,遥遥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,那里没有雨,也没有雪,只有终年无法消散的烟雾,波光粼粼的湖泊,也没有另一个人抱我过桥,在回家时,我看到了那个关于我的博物馆。” “他把价值连城的物品,精心保养着,供奉起来,用雪亮的灯光照射在它们头顶。可我呢,那天我在下山的时候穿高跟鞋扭伤了脚踝,歪在锋利的石头上,割破了膝盖,我一点都不坚强,过得也一点都不好——我一直都那个人来找我,可他一直都不来。” 四年里,在战火里来去,也面不改色的人,终于还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委屈掉眼泪了。 “我习惯你的主动了,你不主动我就好不安,明知道我回来了,你为什么不来找我......我每天都在酒店等你,走廊一点脚步声,我就认定是你来了,很害羞地想着什么姿势比较好看,迎接你进来。看那些工具书的时候,会一遍遍望着你公司的方向,可是雪下得很大,他们都撑着伞,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待在某一个人的伞下,我也不知道你会用什么颜色的伞。” “于是我到公司楼下找你,每天出门前都会做一些伪装,我很害怕你会和别人暧昧,害怕不合时宜出现在你的生活里,打扰到你——我图什么呢,江衍鹤,你告诉我,我图什么呢。” 对面也是一栋摩天大楼,远处广场的霓虹搭在楼房上,潋滟的光影一寸寸掠过两人的房间。 他看到她眼底暗哑的薄红,显然是为了他。 她小小的掌心在他膝盖上,晕出一块热烫的濡湿。 她在难过。 她在笼边停留了很久,可是那个人再也没有招呼她进来的意思。 让她不确定里面,他每天换上的水和食物,是不是给他准备的。 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。 他每次出门,小鸟的视线都会牢牢锁住他,观察他的举止。 恋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猜心。 她在意大利好不容易被那栋关于她的博物馆感动,回国却不敢回到他的身边,还是只能从头开始,从旁试探。 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,两人单独在房间里相处,刚上大学,踩着一点青春期的尾巴。 礼汀的肺不太好,有一些过度呼吸,情绪激动了就会缺氧,第一次被他捂住口鼻拯救的时候,她浑然已经忘却了和他之间的距离,那天他的影子在地毯上和她交叠在一处。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些微凉,和她的唇齿相互触碰,她能铭记在心尖一辈子。 那时候她太喜欢江衍鹤了,几乎把他当成神来,膜拜一样爱着,天之骄子和她总是不同的。 她骨子里敬慕他又想找他的麻烦,让他留意她,关心她。 她勾引得很失败。 失败透顶。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,原来江衍鹤心底那个人是她,所以她不用勾引。 她没办法私有火山,火山也会来就她。 就像现在一样。 在她小声说完这段时间的委屈。 男人刚才的悸动变成了过去式。 他有耐心极了,对她说:“冷吗?” 他的嗓音很低沉,就这样静静地坐着,等待她像小猫一样跳进她的怀里。 事实上,礼汀的确这么做了。 她把燃烧殆尽地烟头放进烟灰缸里, “咕咚——” 捧着杯子,仰头喝了口水,顺便在他的水杯上留下了唇印。 她真的太喜欢他了,只想在这个人身边留下属于她的痕迹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