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刻,她仿佛回到了崇文殿,回到了中原战场,颐指气使不可一世。她好似不再是超然出尘的神教神使,而是横扫千军的悍将,翻云覆雨的权臣。 她的这副面貌,让张京与郭淮都不由得心神一震。 “却不知赵氏能否成为最终胜者?”郭淮对赵玉洁的话并不完全认同,但也认为颇有几分道理,故而顺着对方往下问。 赵玉洁淡淡道:“能,也不能。” 郭淮问:“何谓能,何谓不能?” 赵玉洁:“若无神教与廉使,赵氏自然能。若神教与廉使合力,则其不能。” 郭淮微微一笑:“其不能的根本何在?” “在其作茧自缚。” “此茧为何?” “公平正义。” “公平正义也能是茧?” “拼尽全力追求而又注定无法实现的东西,当然是茧。” “公平正义注定无法实现?” “不能。” “为何?” “百姓大多愚昧少智,读书太少,鼠目寸光,自私狭隘。” “那又如何?” “那便注定不可能透彻理解何为公平正义。” “何谓公平,何谓正义?” “公平是克己,正义是奉公。” “神使此言一出,天下人岂不是都理解了?” “未必真的理解。就算理解,便能做到吗?” “一定做不到吗?” “你能做到,你确定别人也能做到?” “这......” “别人做不到,自己一味去做,吃亏的就是自己。” “此言有理。” “自私是人的天性,享受是人的本能,有此二者,公平正义无法实现。” “有简单的吗?” “有。” “是什么?” “善。” “有多简单?” “理解起来简单,做起来也简单。” “何谓善?” “一饮一啄为善,一粥一食为善,一笑一言也可是善。” “善很容易做到?” “富甲一方者,施舍乞丐一个铜板,有多难?比克己奉公难吗?穷苦人家给口渴路人一碗水喝,有多难?比捡到一锭金子交公难吗?” “这......神使大智!” 郭淮击节大赞,忍不住起身离座,向赵玉洁拱手一礼,以表受教。 他并不完全认同赵玉洁的话,但其间的精妙之论,已是足以让他佩服对方。 张京听得是如痴如醉又精神焕发,末了摸着下巴眉开眼笑: “本帅现在终于明白,为何自古以来征伐天下的枭雄明主,都绝口不提什么大同世道,而要以仁善为旗帜了。神使高论,本帅茅塞顿开。” 赵玉洁收敛神色,低头合十,庄严而平静地道:“无量神光。 “愿神光所照之地,善德存于每个人心中。若得如此,人间即便不是神国,也当是一方净土。” 张京站起身,学着对方双手合十,摆出一副虔诚的样子:“愿金光神能度化世人,他日若本帅君临天下,当奉神教为国教!” 此时此刻,他意气勃发胸怀敞亮,看清了自己身前的方向,也终于有了跟赵氏拍案的底气!赵氏让他不得进攻河阳的命令,他可以抛诸脑后了。 赵玉洁起身还礼,不悲不喜:“廉使仁善,功德无量。” 赵玉洁用几车粮食的代价,不仅让冤句县成为神光照耀之地,也完成了金光教身份的华丽转变,从这一刻开始,金光教迈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。 只是,当她双手合十低眉敛目,回张京的礼时,眸底却有一抹隐藏极深的嘲弄与讥讽。 末了,张京问赵玉洁:“不知神教眼下拥有多少信徒?” 张京选择跟赵玉洁合作,是因为认可赵玉洁的智慧,看到了神教的潜力,知道这对他的霸业帮助极大。 作为一方诸侯,张京征伐四方的手段很单一,大军攻打而已,费时费力费财还费人。 而若是通过尊崇神教获得神教信徒的认同,很多战斗都能轻易解决,很多地方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,能够驱使的力量也不再局限于大军。 这是张京最看重的,相比较而言,金光教目前的信徒数量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,因为他笃信金光教必然快速壮大,所以这个问题等到了现在才问。 赵玉洁的回答让张京怵然一惊:“已过百万。” “怎么会这么多?”张京大感匪夷所思,很怀疑这是赵玉洁信口胡诌,借此彰显自己实力不凡,“据本帅所知,神教出现不过短短几年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