觉自己眼前人影的晃动从未停止过,翻上城头的敌人连绵不绝。 没有间歇的搏杀里,他好似海边的礁石,在巨大的风浪里,承受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,无休无止。 渐渐地,他感觉到吃力,愈发的吃力。 记不清第一道伤口是何时出现的,记不清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刀,只觉得自己如同掉进了火坑,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燃烧,无处不痛。 终于精疲力竭。 精疲力竭之后,还是一刀一刀的拼杀。 于是到了后来,就只是咬牙支撑,靠着意志支撑。 就在范子清觉得嗓子已经裂开,连呼吸都已经没有力气,眼前的敌人身影越来越模糊,双臂连有没有握着刀都感觉不到,下一刻就会倒下的时候,面前的敌人忽然退了。 视野里影影幢幢的景象忽然变得空空荡荡,让范子清着实愣了片刻。 他勉强扶着女墙,朝城下看去,就见北胡将士丢下满地血红的尸体,潮水般退了回去。 活了快三十年,范子清这一生,从未有哪一刻如这一刻这么轻松,仿佛每根汗毛都张开了嘴在大口呼吸。 人生也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天地如此清明、广阔,好似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,万事万物都显得无比美好。 这是活着的感觉。 活着真好。 他欣喜的要流出泪来,却连笑的力气都已经没有,只能靠着城头软趴趴的坐去,左右查看自己从中牟县带来的部下。 这一看,范子清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。 城头已经不是城头,而是血肉磨盘,横七竖八的尸体到处都是,花花绿绿的脏腑随处可见,头颅、断臂、断腿就像是垃圾一样触目惊心。 鲜血染红了每一寸石墙,受伤将士的哀嚎不忍听闻。 范子清粗略一看,自己带来的人手,这一下就伤亡了两成。而看看天空的日头,可知这一战打了不过两个多时辰,距离天黑还早。 范子清只剩了满心苍凉。 轮替的将士上了城,清理尸体救治伤员,范子清也被扶下了城。 不到一个时辰的间隙,重振旗鼓的北胡将士,开始了第二次攻城。 这一回,范子清没有厮杀。 夜晚,疲惫的范子清睡到一半,就被甲士摇醒,要求他立即率部上城——城头的将士伤亡惨重、阵脚不稳,已经支撑不住。 范子清咬牙忍着伤痛,提刀起身,招呼部下集结,而后奔上了激战正酣的城头。 亏得是他伤口虽多,却因为修为不错运气不俗,没什么致命伤,这才能继续奋战。 第二日,仍是激战。 这一天日落时分,北胡大军退却时,万胜城清点伤亡,近万将士已是战死近千余,伤了三千,其中重伤两成。 杀敌不少,只比伤亡少一半。虽然占了守城的便宜,也是很难得的战绩,放在国战初期,已经足够傲人。 博尔术横扫河北的时候,齐军一触即溃,一溃便被追杀,战损何止一比十。 后来博尔术分兵攻打濮州、滑州、曹州,各州守军虽然没有望风而溃,但城池被占领后统计伤亡与杀敌数,三四个人也换不掉一个。 杨柳城大战,在王极境取得优势之前,中原大军攻城的伤亡更是惨重,若非有张京所部为中坚,攻城之势几乎维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