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梵想起乔氏,那个美丽温良又贤惠的女子,又想起了自己只见过一次便阴阳相隔的妹妹……说到底,她们都是无辜受累的人。 如今崔陵已被迫遁走,再无回瑨朝的可能,她已除心腹大患,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。 她摇了摇头,算是把这事画上了止号。 殊不知,这一次的优柔为后面的一切埋下了祸根。 “母后,很晚了,去休息吧。”一个尚且稚嫩却已颇具沉稳声线的男童声在她身后响起。 舒梵回头,发现是弘策,忙将他揽到怀里,手不觉抚上他的脸颊:“这些日子吓到你了,还睡得安稳吗?” 李弘策摇摇头,说他不怕。 虽然年纪尚小,这些年在东宫的历练不是虚的,舒梵发现他眉宇间的神情更像李玄胤了,不知是喜是忧,一时静默难言。 “母妃,你怎么了?”他拉拉她的袖子,青涩的小脸上透着不解。 “没什么,想到了一些事情。”舒梵在夜风中发出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。 舒梵将弘策送回东宫便回了内阁官署,裴鸿轩也在。 皇帝出行前曾交代了,军政大事的裁决由皇后、崔陵、裴鸿轩和李玄风共同商议决定。如今崔陵叛逃,内阁和中书省便由裴鸿轩和李玄风共同接管,他自然能来去自由。 “后续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?”舒梵闭了闭眼睛,声音里满满的疲惫。 裴鸿轩看了她会儿才道:“娘娘,为何不再派人追击?” “崔陵逃入库木塔沙漠,我们的人不善在沙漠里行走,若是贸然进入,别说找不到他,性命也堪忧,何必徒增伤亡?他如今已是丧家之犬,杀不杀也妨碍不到我们了,随他去吧。” “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。”裴鸿轩叹息,“娘娘太心软了。” “别说我了,倒是你。”舒梵目光复杂地看向他,微笑道,“我倒是觉得,你和以前比变了很多。” 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,何况身在官场。”他也没辩解什么,只是和煦地笑了笑。 笑容里多少有些无奈。 只有这一刻,舒梵才觉得他眉宇间透出的无奈和叹惋颇有昔年的旧影。 崔陵一行人已经在沙漠里走了七日。 头顶酷热的太阳犹如火炉,炙烤得身上滋滋冒着热气,汗液带着水分持续蒸发,头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。若非坚强的意志支撑着,他恐怕下一秒就要倒下去。 没有吃食尚且还能忍耐,可没有水会令人发狂,浑身都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癫狂状态。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强令自己冷静下来。 他曾听过这一带多牧场,常有人在此放牧,只要沿着这条道一直往西,便能找到水源,可他们的事物最多只能撑两天了。到时候,就算没有追兵,也会死在这个鬼地方。 他抬手遮住眼帘,从指缝里望着火辣的烈日,远处戈壁上只有席卷而来的漫漫黄沙,连蓝天都只得半角。 “公子。”家仆陆敏踉跄着跌近,“小公子快不行了。” 崔陵当即返回营帐。 这营帐极为简陋,可逃亡路上也没有更好的条件了。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腐臭味,好似即将发霉的腐肉。他的弟弟崔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,面皮青肿泛白,腿上的伤处只简单处理过,如今已经化脓,时有脓血渗出。 他已经说不出话,连手臂也抬不起来,只能颤抖着手腕,想要伸向他。 崔陵忙扑到他面前,握住了他的手,将耳朵附在他唇边:“你有什么话就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