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再次跟上,她才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。虽然是亲兄弟,但暮溱和暮浔的性格可以说是截然不同。在暮浔面前,明曜即便处处谨慎,也仿佛无处遁形。而暮溱……勉强算是个任性率直的人。 虽然不时会发疯,但带着咒枷之后,显然比他兄长要好糊弄得多。 明曜一边在鲛人的引领下往寝宫走,一边梳理着脑海中繁杂的信息。 东海疑点重重,首先是横行渔村的妖兽,与东海中暗藏之人偷偷结契,他谋求凡人向生的念力,究竟有何阴谋?而渔村之人说的东海之乱,又隐藏在这一派奢靡繁荣的景象之下的何处? 其次是暮浔杀死的那只双头巨蛇,它究竟是何人?又是用什么方法离开了北冥?若北冥当真有与外界通行的方法,为何多年以来无人知晓? 还有……明曜脚步一顿,骤然想起自己确实知道一个强大的,而她从不曾见过的人。 ——冥沧。 在她的记忆里,五百年前应当是北冥魔族求他救活了自己。可是自她重生并形成记忆开始,她便从未见过,也再未听说过这个名字。 那双头巨蛇……会不会是他? 明曜摇了摇头,将这一处猜测搁置。 第三是暮溱。他若从未去过北冥,又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?退一万步,即便五百年前他同暮溱一道去过北冥,见过双头蛇,也得知了她的存在。五百年的沧海桑田,他又如何能够看穿她此刻“福盈洞弟子”的伪装,直呼出她的名字? 东海之乱、暮溱暮浔、妖兽结契,莫非这些事……与北冥有关? 各种揣测在明曜脑海中纷乱如麻,虽说她此刻尚算和云咎身处同一战线,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在云咎面前提起双头蛇突破过北冥。 与妖兽结契之事云咎已在追查,当务之急,明曜决定先从暮溱与暮浔身上下手,看看能否查出更多的线索。 更何况……明曜想起云咎曾跟她说过——生于混沌的魔族并不会死。若按他所言,即便肉身仅剩骸骨,这双头巨蛇也应该会以另一种状态存在。这也是为什么,明曜当时会想用本相之力接触那具蛇骨。 她一边垂头整理着思绪,一边跟着鲛人侍女往宫殿中走,侍女将她带入寝间,动作麻利地放下了轻纱垂幔,温暖的水流轻轻卷动银纱,屋内光线昏暗,只有床尾几颗浑圆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浅光。 “姑娘休息吧,我们就守在殿外,您有事可以随时吩咐。”为首的鲛人朝明曜微微一笑,轻手轻脚地替她放下了床帐。 明曜抬脸朝她笑了笑,那姿态很乖巧,人畜无害的样子,很容易就让人失却警惕。明曜知道,比起在乾都之外见到的那些侍卫,乾都中的这些鲛人要训练有素得多。她们在她面前并不太说话,可是目光却无时无刻不落在她的身上。 是暮溱……不,是暮浔叫她们时刻盯着她。 待鲛女退出殿外之后,明曜蜷在榻上计算着时间假寐,此刻天色已经大暗了,暮溱的一场闹宴把龙隐和这些侍女来来回回折腾得够呛,不可能毫无破绽地守在她的寝宫门口。 两个时辰过去,门外悄无声息,甚至连一两句压低的交谈声都听不到。要不是明曜刻意留神着那些侍女的呼吸声,恐怕早就以为她们已然撤离。 终于,另一队轻悄的脚步声自寝宫外站定,鲛人侍女交班时也没有任何的交谈,只是发间的珠钗碰撞了两声,很快就归于无声。 明曜眯了眯眼,起身缓缓行至窗边,突然伸手重重拍了几下紧锁的窗户,大喊:“来人。” 寝宫大门在片刻之后大开,鲛女走入殿内,望向空空荡荡的内室,声音惊疑不定:“……姑娘?” 随着鲛女这一声轻唤,门外交班的两队侍女纷纷回身往殿内而来:“不可能。这间宫殿连窗户都是锁死的,她能跑到哪里去?” “殿下吩咐了,今夜绝不能让她离开寝宫半步!还不赶紧去找!” 脚步声在殿内纷杂起来,鲛女们纷纷掏出随身的夜光珠镶于四壁,寝宫在刹那亮如白昼,与方才的幽暗形成了一瞬间的,令人目眩的反差。 无人注意到,就在寝宫骤亮的一瞬,一只通体莹蓝的鸟儿自虚掩着的宫门上下一跃而下,倏然融进了宫外的深海之中。 暮溱给明曜安排的寝殿虽在后|庭,却位置偏僻,她本相的光辉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中显得很是惹眼,因此在明曜凭着记忆绕到了殿宇和守卫相对密集的宫道上后,便立即化为了人身。 明曜按照记忆中蛇骨的方向一路贴着墙根而行,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环境。然而很快,一阵疾而快的脚步声从远处朝她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来,而紧随其后的,是铠甲碰撞的声音连同一队侍卫的脚步声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