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更要命的是……” 沈毅无奈的说出了一句话:“您现在,甚至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个朱圭这样的人,在做朱圭这样的事。” 张敬的已经耷拉的眼皮子跳了跳,满脸皱纹的脸上,也出现了一些表情,他看向沈毅,默默说道:“后生,你想要说话就尽管说,不必拐弯抹角。” 沈老爷深呼吸了一口气,开口道:“老相国,您……是时候离开朝堂了。” 到今天,张敬离开朝堂,已经四年多了。 确切地说,过了年关进了洪德十一年,就整整五年了。 五年时间里,老头虽然退了下来,但是暗中的影响力依旧还在,他甚至想要用自己的影响力,再去做一些事情。 比如说,他给沈毅写“介绍信”,这就完全是政治操作,不是一个退休老头应该干的事情。 沈毅低声道:“五年了。” “且不说您这碗茶到底凉了没有,即便没凉,现在的张家,也未必端得动了,晚辈说一句得罪的话。” “张党……” 沈毅咬了咬牙,开口道:“已经不复存在了。” “现在还认所谓‘张党’的人,您的那些门生故吏,大多都是朱圭那种人,打着您的名头在外面作恶的人。” 沈毅这番话,说的不怎么客气。 但是他其实已经是收着说了。 两个老头人老心不老,虽然退了下来,但是凭借着巨大的影响力,依旧可以在暗中做事情。 正因为如此,皇帝至今不肯放他们离开建康。 而且,五年时间了,连中书宰相都换了一批了,两个老头的余威犹在,且不说皇帝陛下心里会如何想,中书那五位宰相的心里,肯定是会多少有些不爽的。 老头愣神了半晌,然后自嘲一笑:“让你说你还真说了,一点面子都没给老夫留下。” 他抬头看了看沈毅,问道:“是陛下让你来做这个说客的?” 沈毅摇头。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,低声道:“跟老相爷说一句实话。” “因为朱圭的事情,晚辈逆了圣意,广州府的事情因此没有做完,陛下现在正在恼我。” “不过晚辈觉得,不能平白受人冤枉,因此刚从宫里出来,就来见老相国了,想要跟老相国分说清楚。” “刚才那些话……” 沈毅缓缓开口道:“本来晚辈是不该说的,但是晚辈与易安师兄乃是知交,因此才跟老相国多说了一些。” 张敬深呼吸了一口气,开口道:“依你说,怎么跟朱圭他们撇清干系?” “上书乞骸骨归乡……” “归乡之后,闭门谢客。” 沈毅低声道:“您只要离开建康,张党不仅实不存,名也要亡了,没有人能把事情,推到归养的老相国头上。” 老头默默叹了口气:“去岁老夫曾经上书乞骸骨过……” “今时不同往日。” 沈毅很笃定的说道:“陛下既然动了朱圭,老相国再一次乞骸骨,陛下九成会准。” 张敬沉默了。 老人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半天没有说话,良久之后,他才长叹了一口气:“暮年返乡,一直是老夫心中夙愿,只是……” 沈毅面色平静,开口道:“只是您放不下易安师兄。” 老头默默点头。 “他性子太跳脱,老夫总是放心不下他,想着多给他指两年路……” “老相国。” 沈毅开口提醒道:“没有哪一位宰相,是被别人铺路铺进中书省的。” “您已经给易安师兄做了太多了,您有没有问过,他想不想在太常寺做太常寺丞?” 老头再一次沉默,没有接话。 沈毅继续说道:“而且您回了故土之后,也可以凭借书信给师兄引路,只不过不用您亲自去铺路而已。” 张简这几年的官途,完全是张敬一手安排的。 这不是指路,而是铺路,是老头用自己的隐性权力,直接给自家孙子安排的路。 但是等他真的归乡退休之后,便不存在这份隐性权力了,到时候他想要找谁帮忙,就只能修书一份,卖一卖自己的面子。 到时候才是指路,给张简指一条路,然后让张简自己去走。 满脸皱纹的老相国先是点了点头,然后他抬头看了看沈毅,开口问道:“子恒当真没有弹劾朱圭?” 沈毅摇头。 “晚辈不做不义之事。” “我把奏报默出来给老相国看,老相国也是不信的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