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她这话一出,左右花船和岸上的人瞬时都望过来。 谁不知道花船上的伶伎都是见钱眼开的主,能说出这般自荐枕席要人不要钱的话,想必那公子定是耀眼非常。 方朝清也不局促,坦坦荡荡地任人打量。 他生就的凤眼修眉,白净面皮,五官算不得浓艳,却清淡隽永,兼之此时气度从容,坦荡自信,便是只着素袍,浑身没什么饰物,也如诗里画间走出的翩翩公子般,见之则倾心。 岸边船上的男人便投来嫉羡的目光,左近花船上的歌妓舞女们却纷纷亮了双目,莺声燕语叽叽喳喳,有几个也不知是凑趣儿还是真心,竟也纷纷解了贴身的手帕、汗巾、香囊等物朝他投掷而来。 “公子,奴家也愿自荐枕席!” “公子可有娶妻?公子看看奴家可好?” …… 伴随着让男人们嫉妒的声声娇语,手帕等物如雨般落到方朝清身上。这般景象,引得周遭登时哄然热闹起来,许多人向此处围拢,有些良家女子,年轻的便大胆地打量着人群中心的翩翩公子,有些年老的老妇人,则也取了鲜花抛将他身上。 河岸边一时热闹纷纷。 洛城人民最是颜控,《世说新语》记载,潘岳出行时被老妇掷果盈车,被女孩子们手拉着手围观,而写出《三都赋》,引得洛阳纸贵的大才子左思效仿潘岳乘车出游,却被老妇嫌弃地扔石头吐唾沫,待遇之差不由叫人捧腹。虽是小说家言不足为信,却也反应了洛城民众对美男子的喜爱。 被这群颜控的群众这样关注着,方朝清摇头笑笑,却也从容不迫,抱拳对花船上众女子笑道:“多谢抬爱,某已娶妻。” 船上女子顿时又叽叽喳喳起来,方才那问他可曾娶妻的女子又脆生生道:“为妾也使得,奴家莺哥儿,甘为公子妾室!” 方朝清依旧摇头,笑容清澈:“某无意纳妾。” 说罢,便不再看那花船上妖娆多姿的女子们,也不管周遭看热闹的行人,按照原来的步伐,一步步走出重围。 只是,还未走出去,便看到岸边垂柳丝下,有人打了红通通的灯笼,灯笼上写着大大的“方”字很是显眼,而灯笼旁边,则站着一个瘦骨伶仃,蒙着面纱的身影。 方朝清有些讶异,立时大踏步地上前。 “珍娘,你怎么来了?” 崔珍娘眼色复杂难辨,见他开口,便立即将眼中复杂的思绪抛掉,柔柔地道:“我想你,等不及你回来,便先来找你了。”旋即又低了头,声音低低弱弱:“你放心,我蒙好了面纱了……你……若不想我出来……下次我便不来了,免得……给你丢人。” 她低了头,又把面纱往上拉了一些,局促不安地尽力遮掩着不堪的容貌。 方朝清扶额,有些心疼地斥责道:“你这说的什么话!你是我的妻子,怎么会丢人?” 说罢顿了顿,却牵起她的手:“……别多想,大夫都说了,你就是要多出来走走。你来接我,我……很高兴。” 崔珍娘愣愣地看着两人牵着的手,颤抖着几乎不敢呼吸,手心更是微微颤抖,仿佛牵她手的是无价珍宝一般,让她小心翼翼,战战栗栗。 她抿了唇,眼里有感动的泪几乎要落下。 见她这模样,方朝清心里又是一阵叹息。 “好了珍娘,我们回家吧。” 说罢,他牵着她的手,仿佛浑然没在意周遭人群看到这幕后,宛如石雕泥塑般的惊呆模样。 直到他们相携着走远了,人群才登时炸锅一般议论纷纷。 崔珍娘虽蒙了面纱,但只凭那双绿豆般的眼睛,便足以看出其长相定然十分丑陋。然而这样一个丑女,却被那潘安卫玠一般的翩翩公子珍重爱之,实在是奇哉怪哉。无数人摇头顿足,惋惜叹息,万般不解那美男子怎么就瞎了眼,把个嫫母当西子。 忽有人洋洋得意地道: “嗐,你们这些人也忒肤浅,只知其一不知其二!” “我认识那美男子,他姓方,家住在上林坊,在铜驼大街上开了个叫悦心堂的书画铺子,不是咱们洛城人,五年前从京城来的,你们以为他为何对那丑娘子百依百顺?” 说到这,他停住话头,引得周围人纷纷催促。 半晌,他才拉长了声调:“因为呀——这位就是白长了个好皮囊,内里却是个草包,还是个靠妻子养的小白脸!” 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