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历来爱吃重油重辣的, 这清淡口,着实有点为难我了。” 贺兰香:“这有什么,我这让厨房给你做几道辛辣合胃口的便是。” 谢姝拦住她的命令, “嫂嫂当真不必如此麻烦,我早上吃得饱了些,现在还不怎么饿, 纵使做出来也咽不下去几口。不过话说回来, 我知道有家酒楼很会做蜀菜, 味道实在是好,尤其是那个麻辣兔头, 头盖骨掰开,把豆腐一样软嫩的脑仁一吸……” 贺兰香毛骨悚然,连忙打住叫停, 碗中的饭都变得难以下咽了。 谢姝还故意逗她:“嫂嫂你别怕,听着吓人, 吃到嘴里就知道它的美味了,等以后再得空,我一定带你过去吃个新鲜,比清汤寡水的有滋味多了。” 贺兰香生在江南,加之从小忌口,从未沾过重油烟之物,闻言心道你可饶了我吧,面上倒是笑眯眯愉快应下,“好啊,那我就等着跟妹妹开眼界了。” 用过饭,二人上榻闲说私话,不久便被困神席卷,一道小憩了片刻,醒来下棋插花,品茶看书,随便做些趣事打发时间,时光便已近傍晚时分,婆子小心催促谢姝回府。 临分别,贺兰香亲自给谢姝系好披衣,戴好帷帽,甚是不舍地道:“我素日少有说得上话的人,你一来,随便与我说笑什么,我便开怀不少,觉得日子也没那么无趣,眼下你这么快就要走了,我真恨不得将你留下多陪我几日才好。” 谢姝开怀道:“这有什么难的,我回家大不了多求求我娘,以后经常来看嫂嫂便是,反正又不是去别处,我娘都说你是我的贵人,要多亲近你。” 利益盘根错节的权贵圈子大多真假话掺着说,贺兰香并不知谢姝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,只不过她清净了半个来月,加之初怀身孕性情不稳,下意识竟也有三分动容,当即噙笑提议:“大后日里乞巧节,我要在院中摆上供桌祭织女,妹妹过不过来?” 谢姝双目先是一亮,随即暗下,失落道:“我是想的,但大后日也是我舅母的生辰,我不去不行,只能拂嫂嫂的意了。” 记忆里郑文君那张温柔可亲的面容重新浮现在贺兰香的脑海,她的心潮微起波澜,点头附和:“那自然是要过去的,长辈最是怠慢不得。” 谢姝看贺兰香眼中遮掩不住的黯然,过意不去,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,又总拿不下决心。 贺兰香知道她想说什么。 她想请她与自己一道去王氏府上赴宴。 但动动脑子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行,阳夏谢氏与康乐谢氏好歹是一族分支,来往起来也有理由,可阳夏谢氏和王氏又能有什么好来往的,纵有联姻,那也是往上数好几代,早在当下攀不上什么关系了。何况人家还是生辰私宴,大抵也只邀了若干亲戚,和她这个外人有什么干系。 更不提谢折和王延臣还是敌对,她虽觉得王家人不会在明面上动她分毫,但她的心又该有多大,能怀着孩子到政敌的地盘上走动。 谢姝不请她过去,是对的,即便请她,她也不能过去。 “嫂嫂……”谢姝憋半天憋不出个主意,煞是愧疚地道,“天色不早了,我就先走了,你好好的,保重好自己和我的小侄儿。” 贺兰香噙笑点头,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,道了声“等等”,转脸吩咐细辛将郑文君的披衣取来,包袱装好,递到谢姝眼前道:“先前外出受凉,多亏偶遇王夫人赠衣相救,这些日子以来,一直没个还衣的契机,眼下正好,我交给你,你大后日去王家,顺便帮我还给夫人。” 谢姝这时才知贺兰香与自己舅母有过一面之缘,本就松动的心更加不坚定了,心一横道:“嫂嫂!不如我大后日带你过去,你亲自——” 没等她说完,贺兰香便将包袱塞到她怀里,笑道:“眼见天黑了,赶紧去吧,到家了,差人同我报个信儿。” 谢姝晓得了她的意思,撇了撇嘴巴,没再提议,依依不舍地同她道了别。 贺兰香一直将谢姝送到仪门外,看不见人影了才回房。 太阳落山,暑气一消,房中便显得格外寂冷起来,天际浓烈的火烧云折下红光,大喇喇地沿窗照入,窗影通红打在瑞兽纹檀木书案和翡翠挂屏上,金斑如水浮动,又似繁星点点。 贺兰香继续抄写未写完的诗词,彻日的欢闹过去,房中恢复原有的安谧,她收起欢颜笑语,恬静成了一抹清淡的烟,与霞光相映衬,相疏离。 点灯时分,药熬好,细辛端来,放至温热,柔声催她喝下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