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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节


在案下的女子,眼仁中分毫波动未有。

    崔懿有点看不下去,不禁催促:“大郎,你倒是说句话啊。”

    谢折道:“你退下。”

    崔懿只恨自己多嘴,差点给了自己一嘴巴,不情不愿地行礼退下,临走向贺兰香投以一记同情的目光。

    男人最易对貌美的妇人心软,更何况这妇人还怀有身孕,贺兰香简直从头到脚都写满了“无辜”二字,比吃草的白兔还要纯良,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。

    门被咯吱合上,烛火轻晃,映出地上一高壮一娇小的两抹影子,两抹影子重叠,分不清是谁在压谁一头。

    “抬起头来。”

    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,贺兰香的心尖下意识一颤。

    她缓慢地将脸抬起,眼神又怯又柔地看向谢折,轻轻啜泣着,雪白的颈项因哭泣用力而染上一层淡淡胭红。

    在她面前,谢折定定瞧她,本该多情的一双桃花眼,此刻却是比刀尖还要直白锐利,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
    贺兰香并不惧怕。

    她的每一个眼神,表情,都不知提前演练过多少次,没人能从她的模样看出她心里真正在想什么,谢折也不能。贺兰香对此坚信。

    “将军……”她趁着机会,嗓音轻微颤栗地道,“妾身真的不想离开临安,妾身好怕去京城,妾身真的好怕。”

    这是实话。

    留在临安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,她尚且能有把握为自己筹谋,待有朝一日脱离了谢折这恶犬,她也知道该往哪躲。可若到了京城,人生地不熟,出了门连个路都找不着,她又该何去何从?

    那是全然被动的处境,半点由不得她,她才不要那样。

    看着贺兰香声泪俱下的模样,谢折眉梢略挑,片刻后道:“此言当真?”

    贺兰香泪眼盈盈,轻声抽泣,“妾身一介弱质女流,手无缚鸡之力,岂敢欺瞒将军?”

    心中却道:不对劲。

    以她对他的了解,他应该直截了当的回绝才对,怎会这般话里有话的发出反问,他什么意思?

    贺兰香本都做好假装气急晕倒的准备了,此时事态一变,只得硬着头皮的周旋下去,猜测这姓谢的心里都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道金灿灿的光影飞到贺兰香膝前,发出一声叮咚脆响。

    贺兰香定睛看去,发现是那支找不着的鎏金宝簪。

    几日过去,她都要把这茬给忘干净了,稍作回忆,方才想起在三日前的夜里,她曾握着这簪子,试图扎进受伤谢折的心口。

    “贺兰香。”谢折忽然叫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你说你柔弱胆小,那么我问你,三日前你拿着这东西来我这里,究竟是想勾引我,还是想——”

    他盯着她的眼仁,目不转睛,高大的身躯在玄衣暗影映衬下,是山峦般令人胆寒的巨烈压迫。

    “杀了我?”

    第11章 启程

    谢折眉骨高,有压眼之势,看人时,像在眼底压了两簇乌云,不怒自可怖。

    贺兰香绞在衣裙上的手指一紧,破涕为笑道:“将军在说什么,杀了你?妾身哪里有那个本事,妾身孤苦无依,已是自身难保,何来的胆量对将军行凶?”

    她抽泣一声,双肩微微颤着,小心翼翼地捡起簪子,“这支簪子,不过是妾身当日走得急,无意落于将军手中,妾身多谢将军归还。”

    她举手,将簪子簪入发髻,素衣金簪,更添袅娜气韵。

    谢折不语,看着她,眼神渐深。

    辽北有暴雪,大雾,望不尽的雪原,连绵无穷的苍茫乌山。

    那些都是直白而残酷的存在,一眼能望穿的致命,容不得掉以轻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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