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完了这些,贺兰山正要退下,皇帝却伸出一只枯槁的手,搭在贺兰山的手背上,道:“你父贺钊,朕把他葬在了裕德太子的陵寝旁。” 贺兰山颔首,哽咽道:“陛下大恩,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定会感知。” 皇帝无声地叹了口气,语气轻柔道:“两年前,二皇子伪造虎符、假传圣旨,诱骗贺钊出兵随他。朕心里知道,贺钊识破了二皇子谋算,他并未立刻出兵,而是虚与委蛇、拖延时间,并暗中遣人送信回京,想要将此事禀报于朕。” 贺兰山知道这话说不得,却还是忍不住道:“既然陛下洞若观火,又为何以私通反贼的罪名处死父亲?” 皇帝没有恼他,只是用一种深沉而痛惜的目光注视着贺兰山,道:“朕昔日落魄时,曾与你父兄弟相称。若非奸人蒙蔽,朕如何肯自断膀臂?” 贺兰山两侧太阳穴如同被人拿钢针刺了一下,痛得彻骨。他急切道:“是谁?” 皇帝缓缓道:“你只看贺钊死后,是谁接了他的兵权、得了他的封地,便可猜度一二。昌阳伯……当初朕因二皇子之事震怒异常,昌阳伯又在此时密报,说贺钊与二皇子往来甚密,二皇子意图谋反,也是第一个去寻贺钊。朕一时急火攻心,未及详查,便下旨处死了贺钊。后来朕才发觉事有蹊跷,却为时已晚。” 贺兰山已是满脸泪水,颤声道:“陛下明知昌阳伯诬陷了父亲,不但不惩治他,竟还把父亲的封地、兵马都交给他?世人皆道这是陛下对他的嘉奖,更是坐实了父亲的罪名!” 皇帝无奈地闭上眼睛,沉痛道:“朕已是时日无多,人之将死,不妨对你说句实话——朕是天子,这个世上谁都能犯错,唯独朕不能。何况,是这样大的错。贺兰山,你还年轻,你不知道许多事原本并无是非对错,只看你站在谁的立场上考虑罢了。那之后朕何尝不后悔,也曾在深夜辗转反侧,正因如此,朕命人把你接来京城,安排你做了十六王的书童。朕也知道这样根本弥补不了你,但……” 贺兰山嘴角不停地颤抖,他死死咬着牙关,拼命克制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甚至弑君的冲动。 他那样慈爱、温和、忠诚的父亲,竟死于皇帝的一念之差!一世英名,竟断送于皇帝的不肯认错! 还有昌阳伯……他们这些人,为何都如此狠毒?! 皇帝眼角流下一滴清泪,很快沁进了明黄色的枕头,他哑声道:“上次你随着十六王入宫,朕把你留下,问你是否愿意在摄政王身边,替朕留意他的一举一动,你却推说自己愚钝,无法胜任朕的嘱托。朕看得出,你是心软,你曾与他有过婚约,也许你还奢望着能成为他的侧室,与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