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听见这话的一瞬, 猛地推开门离开屋子, 留下“砰”地关门声,以及一句:“我不会爱你。” 一次次自取其辱,骄傲落地, 沈云亭脱了力靠在病榻上,沉着眼望向窗外月色,莹洁的月光映照在他发白的脸上, 显得他惨淡和失意。 沈云亭问自己还要吗? 要。 两人连着在村子里养了几日伤, 嘉禾脚上的伤已经结了疤,可以行走自如了。沈云亭肩膀上的箭伤虽已愈合,然而受体内余毒影响, 整个人看上去脸色有些糟糕,尚还不能行动自如。 岑雪卉从药庐仓库里搬出一张底座装了轮子的椅子给沈云亭用。 这椅子只能靠人来推动,岑雪卉药庐有村民来看病脱不开身,便让嘉禾推着沈云亭去外边走走, 多出去走走比闷在屋里更有利于清除体内余毒。 秋日与世隔绝的小村落里,飘着阵阵麦香,远处山峦群青出浅黄。 嘉禾推着沈云亭在田间散步。沈云亭脸上挂着浅笑,与嘉禾独处令她颇愉悦。 两人经过麦田,刘大娘正忙着收割下来的麦子,在秋天日头下,一个人忙得大汗淋漓。 刘大婶便是那日在村口救了嘉禾与沈云亭的老妇。 嘉禾见刘大娘一个人忙得辛苦,便将沈云亭推到附近大树旁,忙走过去帮刘大娘收麦子。 麦子都已经割好了,只是整片堆在田里。秋日艳阳下,嘉禾穿着素色襦裙一点一点地帮刘大娘将割下来的麦子装进驴车里。 麦子渐渐装满了驴车,嘉禾颈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,头上的鬓发也汗涔涔的,阳光一照整个人闪着晶亮。 沈云亭坐在轮椅上,静静看着在太阳下发凉的嘉禾。 扑通一声,心猛地一跳。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美到他心坎里,连脸上沾了灰满身是汗的时候都那么可爱。 沈云亭闭上眼,此刻嘉禾被汗水浸染的模样同他今日不停重复的那个梦里一模一样。 沈云亭抬手托额,他也不知自己为何,近日总是重复中毒那夜晚上不可言说的梦。 梦里的嘉禾也如现下在田间这般大汗淋漓,浑身透着晶莹,她散着长发将他从头到脚都亲了个遍。 这个梦的感受很真,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,他明知此事不可能,却还是总能想起。 简直像着了魔。 嘉禾帮刘大娘将麦子都装上驴车,因麦子塞得太满,两人一直用绳子将车上的麦子固定住。 做完这一切,刘大娘谢过嘉禾,推着驴车回家了。嘉禾刚劳作完,涨红着脸呼哧呼哧走到沈云亭跟前。 嘉禾正对着沈云亭,蹲下/身掸了掸鞋履上的泥,正要起身抬头,整张脸被沈云亭捧了起来。 沈云亭抬起袖子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汗水和泥,原本清冷的音色带了微微一丝甜意:“小花猫。” 嘉禾怔了怔,原因无他,沈云亭此人极律己,自律到桌上不能有一丝灰尘,衣衫不许有一点污渍。 他倒是忽然不嫌脏了。 沈云亭却想着只要跟她沾上边,连污渍也是好的。 “嘉禾。”沈云亭捧着她的脸诚恳问道,“我能不能……” 他话尚未说完,嘉禾已经睁开他一双手站了起来,撇开头回绝道:“不能。” 沈云亭道:“我还没把话说完,你就说不能。” 嘉禾抿着唇: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。” “是吗?”沈云亭瞧她一眼,面上浅笑,一本正经论道,“我方才是想说我能不能不亲你,你看你脸上像极了在泥堆里打滚的小花猫,我亲不下去。可你说不能,那便是非要我亲的意思。” 沈云亭一向是很懂诡辩的。单论说话,她比不上沈云亭。 嘉禾鼓胀着一张脸,微微赌气:“你不要用正经的口吻讲这种戏弄人的话。” 沈云亭抿唇:“我很认真,不是调戏。” 嘉禾被堵得没话说,只涨红着脸。 沈云亭幽黑的眼睛注视着她,轻声问:“嘉禾,你在害羞吗?” 嘉禾辩道:“我没有。” 沈云亭盯着嘉禾道:“听岑大夫说,姑娘家一提到男女之事容易害羞。” 嘉禾不说话。 “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亲密到不必害羞了,这世上我是最有希望娶到你的人。”沈云亭平静且认真,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。 毕竟他救过她,她也救过他,他们就差以身相许了。 然而这话在嘉禾听来却不太一样,她羞愤地剜了沈云亭一眼。心想沈云亭莫不是知道了他中毒那夜,为了救他,她对他除了最后一步没做,其余都做全了。 有了她的把柄,遂才口出狂言,说自己是这世上最有希望娶到她的人。 简直做梦,明明他是这世上最没可能娶到她的人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