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避,只听呲的一声,长剑已没入玑帘的胸口。 玑帘红了眼,软而无力的斥道:我要你死! 这一声斥,费了他全身的力气,只听见,咚的一声,玑帘半躺在墙边的身子,突然倒了下去。 可是他任然不想放过这些人,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,两指头放置嘴边,闭着眼,低声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,似乎是在念诀。 公子怀忽然觉察到身体里涌入了一股热气,全身的血液好似都被烫过了一番,但很快,血液里涌进来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。 这力量仿佛在撕扯着他的四肢,只见鲜血缓缓从玑帘的喉咙涌出,血液在半空渐渐齐聚成了一个大血球。 在公子怀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,那血球似乎冲破了公子怀的身体,在一瞬间与他身体的每一处血液融合,然后交相流动。 公子怀看见玑帘哈哈大笑,他满身是伤,笑声很大,身子都跟着抖动,方才还一直血流不止的胸口,如今瞧着,竟像是干涸了一般。 玑帘仍旧大笑,中了我的血咒,往后的日子看你该怎么办,哈哈哈 接着又看向公子宸,神情有一种疯魔的模样,道,我没输我没输,我一个人,换你们几条人命,是你们输了,哈哈哈 正笑着笑着,身体迅速枯萎,眨眼之间,竟成了具干尸。 午亥七年的十月初七,夜,丑时二刻,他失去了爹,也失去了哥哥。 娘带着他出了名兆古墓,夜里安静,他也安静,娘更安静了,她背着爹,在黄土平原里一步一步的走。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,落在光裸裸的黄土平原里,像一只失去蹄子的老狼,缓慢的行走在天地间,孤寂又落寞。 娘的神情恍惚,鬓发乱糟糟的,不说话,也不哭了,大约是因为眼泪已经哭干了。 到了公子府,府外的小厮传了信,他才知道八十多岁的祖父原来可以跑得那么快,他穿着里衣,外头单披了件薄衫,颤颤巍巍的,不顾众人的搀扶,迈着沉重的脚步跑来。 看见地上的公子宸和公子复,心中悲痛万分,抱着公子宸大哭,身侧的小厮担心他哭坏了身子,端着碗蚕豆过来,低声说,老太爷,吃点蚕豆吧。 他祖父性情古怪,大悲大喜大怒之时,必得吃蚕豆,此时却毫无动作,只抚着胸口悲切不能自已。 小厮连忙捡了几颗蚕豆,塞到他嘴里,他祖父这么一咬,竟把牙磕掉了,原来祖父也老了,老得已经不能再吃蚕豆了。 公子怀记得那么多事情,可唯独忘记了那天他是怎么回的屋子,前院灯火通明,所有人都跟着祖父哭,天还没亮,还是沉黑的夜色,他回到房里,关好了门。 月光从雕窗内泄了进来,他坐在床边,看见脚下的桂影,在月色里长得极好,他终于忍不住,低下头,呵的一声,哭了出来。 作者有话要说: 第21章 疼吗 二十一 花妖玑帘的血咒,让他成了三天界里闻名遐迩的凝香公子,也让他成了一个,在每年生辰之日,嗜血的怪物。 十岁以后,他便再没过过生辰,每年逢到这一日,他便在房里呆着,一直忍到天亮,这一夜才算是稳当的过去了。 窗外流云浮动,遮住了半边月亮,地上枝影消散,十年前的这桩事,也随着枯梅的影子,一同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。 公子怀仍旧倚在墙边,说出这桩事好似废了他好大一番的心力,颇有些疲惫的,半躺半坐的倚在墙角里。 他说完了话,良久,苏见深也没开口,公子怀看着他胳膊上的伤,嘴角带讽,连你也觉得可笑,是不是? 苏见深很难找到什么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,惊讶?意外?或许除了从没想过公子怀还有这样一段过去之外,更多的是一种心疼。 以前师父总说他没福气,他自个也觉得他没福气,一生下来爹娘就死完了。 可他现在觉得,公子怀比他还没福气。 有些东西,倘若从来没有拥有过,便不会知道失去是个什么滋味。 对于苏见深而言,与亲生爹娘之间的情谊,实在太过陌生,它就像是茶楼里说书先生口中一段精彩的评书,就像是挂在宗祠里的那副惹人夺目的丹青,他们被封在了书里,封在了丹青里,被刻在了一个他未曾参与过的过去。 他们活在了师父的口中,苏家的族谱里,还有苏见深的梦中。 在他的人生里,爹和娘始终不够清晰,但却无法否定,他们在苏见深的心里永远都保留一个位置,在提及时终究是忍不住让心颤一颤。 可若说难过,那也不大难过,若说是痛苦,便更谈不上了。 因为不够清晰,也不曾拥有。 可公子怀不一样,他拥有过,他知道被爹抱着是什么样的滋味,被娘宠着又是什么样的滋味,这些父母之情,在眼前骤然失去,从今往后也断不会再拥有,心里头又该是怎样的心情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