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坠落。 纸鹤发出声声哀唳,奋力扑闪着羽翼, 似在对抗那股无形的力量,然而只是徒劳,很快,纸鹤便坠入海中, 触到海水的一瞬间,海中忽然伸出无数灰白的手臂,将纸鹤拖入水中,刹那间便没了踪影。 阿银急忙缩回脑袋,掉转身子,飞蹿出几里地,离那海水远远的,把自己紧紧盘了起来。 苏毓:“……”为什么他身边都是这种货色。 他懒得再看这没用的坐骑一眼,切断四个傀儡人的灵力,将他们纳入灵府中,然后径直向水中走去。 一踏入水中,便有无数双手将他拖入海底,他闭上双眼,让整个人没入水里,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,像铅水一样涌入他的双耳,封住他的双眼,将他层层包裹起来。 海水厚重得仿佛要凝固,他行走在水中,如同穿过正在凝结的琥珀,五感越来越稀薄,只有沉重压抑与生自心底的寒意挥之不去,方才拖拽他躯体的灰白手臂,眼下正在拖拽他的神智,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,与他们永远作伴。 据说死魂海连着幽冥,没有飞鸟可以从空中越过,没有舟楫可以渡过,法术、符咒和刀剑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,但凡心智有一丝一毫的动摇,便会沉入幽冥,万劫不复。 苏毓在水中跋涉,他的五感已经完全消失了,他仿佛身处一片虚空,感觉不到时间,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。 他眼前不是黑暗,而是一片雾蒙蒙的昏暗,就像山间将雨未雨的黄昏。 他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天空,肯定不是在归藏,内九峰四季如春,连暮色都是清朗澄明的。 他感到头痛欲裂,像是外面有什么要撬开他的神魂,又像是里面有什么要摆脱桎梏逃出来。 恐惧从心而生,他不知道那是什么,但是不愿意想起。 于是他开始遗忘,忘了自己身在何处,渐渐想不起自己所为何来。 就在这时,忽然有人轻而短促地在他耳边唤了一声“阿毓”。 他蓦地清醒过来,小顶。 这是小顶的声音,但是小徒弟总是唤他师尊,从未直呼其名。 可这一声轻唤分明来自他心底深处,这又是为何? 未及细思,另一个念头占据了他的心神。 有人在等他回去,小顶在等他回去。 对了,他是来替徒弟取药的, 这念头驱散了寒意,像热泉一样把他包裹起来。 “哗啦”一声,海水忽然掀起巨浪,封闭的五感瞬间打开,苏毓感到身体被高高地抛到半空中,他稳住身形,轻轻落到水面上。 月光下海浪轻轻涌动,水面泛着粼粼波光,海雾中隐隐可见礁石小洲的轮廓,耳畔传来海浪轻轻拍打礁石的声响。 这里被称作鲛人海,海水清澈宁谧,与方才那片海域大相径庭。 但苏毓丝毫不敢大意,立即召出傀儡人,一人四傀儡,御剑向着小石洲飞去。 随着他们飞近,小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,月光下依稀可以看见十洲中央的参天巨木,树顶向四面伸展,如穹窿一般笼罩了整个小洲。 距离岸边约一箭之地,忽有一声诡异又凄厉的格格笑声划破夜空,撕碎了宁静的假象。 苏毓抬头一看,只见一只九头怪鸟从空中盘旋而下,当中一颗头颅生着人面,那刺耳的笑声正是从它口中发出的。 与此同时,平静的海水哗然作响,一条通体漆黑,身长百丈的蛟龙破水而出,溅出的水浪如山墙倾颓,发出轰然巨响。 不用说,这便是四凶兽中的两头了。 苏毓实在不明白一棵破树有什么稀罕,何至于摆出这么大的阵仗。 不过他杀过、降伏过的凶兽没有成千也有上百,只要气海充盈便无所畏惧。 他当即提剑飞至半空,自下往九头鸟腹部挑去。 四个天干傀儡人自发围住黑蛟,他们日日陪着苏毓练剑,一向是四人围攻,早已配合得默契无间——主人的剑法可比恶蛟的利爪凶残多了。 两头凶兽大约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修士,还未回过伸来,双双被剑所伤。 苏毓的长剑尽根没入九头大鸟的腹中,只是妖兽皮糙肉厚,体型巨大,一击不足以毙命。 九头鸟吃痛,拼命扇动翅膀,海上顿时风涛大作。九个脑袋发出尖利的嘶叫,弯曲脖子,向苏毓猛啄。 苏毓足尖抵住鸟腹借力,“唰”地拔出长剑,身子在半空中顺势一转,手中长剑挥出,一剑削落三颗脑袋。 怪鸟一下子少了三颗头颅,登时狂怒,人面上的五官扭曲成一团。 它猛扇几下翅膀,高高飞上云端,然后敛翮向苏毓俯冲下来。 苏毓身形如鬼魅,在鸟喙即将碰到自己的瞬间忽地一飘,不见了踪影。m.WedAliAN.cOM